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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道歉的故事有哪些男生(恋爱道歉的故事有哪些)

2023-03-14 02:10:01 技术常识4 基础知识

【温馨提示】本文共有21944个字,预计阅读完需要55分钟,请仔细阅读哦!


故事:恋爱刑侦,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简书优选故事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恋爱道歉的故事有哪些1

1

我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陆阳。

我知道陆阳是学医的,可我没想到陆阳是学妇科的,更没想到陆阳竟然就是老妈口中那个“医术不错人又挺好的年轻医生”,简直天地不仁。

而陆阳在看见我时只是微微惊讶,随即便恢复冷静神色以百分之二百的职业精神进行了病情询问。直问得我面上充血恼羞成怒,而他自己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好不容易做完了陆阳建议的检查确定下来病因,在我万分心焦地等他开药好去拿药走人时他却突然感叹了一声。

“原来你真的是个女孩子啊。”

我只觉得自己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弦瞬间崩了,只剩一个声音在心底咆哮——“陆阳你他妈说谁不是女孩子?”

我觉得遇到陆阳简直就是孽缘一场。

我从刚升初中认识他起就一直跟他同桌,而这同桌关系竟然还延续到了六年之后的高中毕业。

按道理说同桌这么久就算没什么暧昧情愫也该成了死党好友,可我和陆阳却是初中高中全校闻名的死对头。

这种紧张关系的由来用某同学的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陆阳是个全才,人长得又帅,江语晨也是个全才而且身为女孩子竟然也这么帅,这就直接导致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同性相斥’的正常反应。”

陆阳嫌弃江语晨也是有原因的。身为一个女孩子,头发剪得短也就算了,说话言辞生活习惯却也和男孩子没两样。

陆阳好歹也是个正值青春期的正常男孩子,天天看到这样一个完全忽略自己性别的马大哈同桌能不嫌弃吗?

至于江语晨嫌弃陆阳则是觉得他一个男孩子未免也太八婆,没事就要对自己品头论足冷嘲热讽一番,换谁谁不恼火?

可无论初中还是高中老师都非常默契地把这势成水火的两人安排坐着,估计是琢磨着一来是这样不用担心早恋问题,二来则是他们喜欢较劲放一块正好促进学习提升班里平均成绩。

高中毕业时江语晨还曾为摆脱这个同桌而特地买鞭炮庆祝了一番,可没想到多年以后参加工作竟然又落到了他手上……继续被他奚落!

“女孩子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咆哮吗?”陆阳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将开好的单子放在了她面前,“这些药按时按剂量吃完,你应该是压力太大导致的内分泌失调。既然是女孩子就别这么拼命,身体可是自己的。”

“我……谢谢你啊!”江语晨笑得咬牙切齿,谁都看得出她已经快要一念成魔。

“对了。”就在她大踏步快要走出诊疗室时,陆阳又叫住了她。

“你还想怎么样?”江语晨慢慢回头看他,杀气腾腾。

“手机号码留一下,我好随时观测你的情况。”陆阳神色不变。

江语晨立马冲到他桌前抓起一支笔就把号码写在了他的便签本上,而后丢开笔再次大踏步地冲了出去。

“陆医生,现在还需要……跟踪观测病人的病情吗?”另一名待诊的病人等江语晨怒气冲冲地走了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不,那是我的同学,我跟她开个玩笑而已。”陆阳对他笑了笑,然后将写有号码的便签纸撕下来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2

把手机号码留给陆阳冲出医院后,江语晨才猛地觉出不对。

——没听说过哪个医生给病人看病还问病人要手机号码跟踪观测病情的啊?!

“陆阳,你个混蛋!”江语晨拿着药站在路边气得发抖,要是那位医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话估计她能直接将对方一口吞下去连渣都不剩。

不过几天之后江语晨不得不承认,陆阳开的药效果的确没话说。

她大学读的警校学的又是刑侦专业,毕业时考入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后整个作息时间就跟“正常”两个字说再见了,所以陆阳说的别太拼命在她听来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医嘱而已。

但好在吃了几天药之后她的内分泌至少暂时看起来已经正常,不会再继续影响她的出勤和蹲点。

“小江,最近没什么案子,你要不就休息几天?”大队长林海偶然间看见她在吃药,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是我手头上的资料还没整完呢。”江语晨将药吞下后含糊着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电脑。

看着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江语晨,林海既欣慰又感伤。

欣慰的是这个小姑娘自从一进刑侦大队后就表现出了卓越的刑侦能力和高度的责任心,只要是她负责的案子就肯定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侦破。而且她为人又和气性格又开朗,整个大队都很喜欢她,都说她是“刑侦大队吉祥物”。

感伤的是这个小姑娘好像从来没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跟队里的这些年轻小伙子没两样,而且注意力从没离开过工作,以至于都26岁了都还没谈过一个男朋友……

身为长辈,他真是尝到了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滋味。

“不行,我命令你这个周末必须好好休息两天,坚决不许加班!”林海决定不能助长她的气焰,于是严肃地道。

“林队……”江语晨满脸委屈地看向他。

“办公室电脑不许带回家,任何资料都不许带回家!”林海继续道。

“哦。”眼见上司这次的确是认真的,江语晨这才悻悻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江语晨拿出手机一看,本地号码,但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号。

她琢磨了半天没想出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但见电话一直在响她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江语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江语晨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江语晨不想接,但她抬头看见办公室里的眼睛慢慢地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她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再次按下了接听键。

“江语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这么幼稚吗?”陆阳的声音听起来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刚刚是不小心挂断的。”江语晨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药有按时按量吃吗?”陆阳问。

“嗯。”江语晨小声回答道。

“作息时间调整了吗?”他继续问。

“……嗯。”江语晨迟疑了片刻,继续回答。

“你是在质疑我身为一个医生的医嘱么?”陆阳顿了一下,声音冷了下来。

“我……我有调整啊!”连江语晨自己都觉得自己中气不足。

“江语晨,你当我认识你多久了?”陆阳笑了一下,江语晨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天寒地冻的可怕景象。

“……啰嗦!医嘱而已,遵不遵循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打了个哆嗦,江语晨硬着头皮顶了回去。

“今晚出来吃晚饭。”沉默片刻后,陆阳道。

“好!”江语晨心道绝交就绝交我本来就没把你当朋友……哎?“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等你下班我去接你,你在哪?”陆阳毫不理会她的提问,继续说道。

“我?我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不对,谁答应跟你出去吃饭啊?!”江语晨刚下意识地报完地址就发现不妥,连忙气急败坏地吼回去。

“下班等我。”陆阳直接挂了电话。

“喂?喂喂!”听见那边干净利落的忙音,要不是手机是她新买的江语晨肯定能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

但当她气哼哼地将手机塞回口袋时,一抬头却对上了十几道诡异的目光。

“怎……怎么了?”她打了个寒战,心觉不妙。

“小晨晨,你终于有着落了!”同事A露出了夸张的欣慰表情。

“滚!”江语晨咬牙切齿地吼回去。

“晨晨,对方是干什么的啊?性格怎么样?人长得好吗?”同事B星星眼凑过来。

“他不是我男朋友!”江语晨揉起了额角。

“呀,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啊?你们认识多久了?”同事C立马接过话茬子展开职业询问。

“你们——有完没完啊?!”江语晨终于拍案而起。

“去。”这时,林海突然插话。

“哎?”江语晨错愕地看向了突然开口的队长。

“今晚你去约会吧。”林海再说了一遍。

“林队啊!”江语晨哀嚎。

“不去就扣你工资还放你一星期的假。”林海继续道。

江语晨瞬间闭嘴,心里立马将陆阳从头到脚亲切问候了一遍。

3

江语晨一身警服站在刑侦大队的门口,时不时回头都能看见队长和同事们八卦的身影,害得她想趁机开溜都不成。

没多久一辆银色的奥迪A6就开到了刑侦大队门口,停在了她面前。

“上车。”放下车窗玻璃,陆阳对她说。

“我去你到底收了多少红包?!”江语晨第一反应却是这个。

“……上车。”陆阳的眼角跳了一下,他继续道。

这次,江语晨乖乖地打开副驾驶座车门上了车。

她刚刚关好车门,手机就来了短信。

——加油,我们等着喝你喜酒。

署名“林队”的短信让她几乎热泪盈眶:他妈的林队你不带这么关心人的好吗!

一路上陆阳没说话,江语晨也乐得发呆。

其实江语晨也觉得陆阳之前说的话没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么幼稚的确不对。

可她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重逢陆阳,更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与他正常相处——因为和他相处的六年时光里她只会和他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好好说话似乎只有刚见面时的那一两句自我介绍和互相问候。

“我知道你考了警校,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成为刑警。”不知过了多久,陆阳突然开口。

“一样,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妇科医生。”江语晨一惊,下意识地接过了话。

“难怪会压力大得内分泌失调。”陆阳叹了口气。

“……能不聊这个吗?”江语晨嘴角抽搐,刚刚建设好的和平共处心情立即被想要掐死对方的心情替换了。

“那就换个话题,去柯雅餐厅吃西餐怎么样?”陆阳笑了一声,瞥了眼身旁满脸郁闷的女警官。

“反正我不请客,AA制也别想!”江语晨瞪他一眼。

“江语晨,我陆阳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毫不在意她的瞪视,陆阳一踩油门车便朝目的地飞速驶去。

柯雅餐厅对于江语晨来说绝对是个高消费场所,这里一顿饭能吃掉她半个月的工资,所以她在被同事坑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这里吃过饭。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坑人的换成了她,被坑的换成了陆阳,所以她点起单来丝毫不见手软。

“你要点这么多我是无所谓,可现在国家提倡‘光盘’行动,你确定你的胃足够大?”看着她那如同泄愤般的点单架势,陆阳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道。

“谢谢关心,吃不完我打包带走,身为人民警察我是绝对不会浪费国家粮食的。”江语晨朝他翻了个白眼,却合上了菜单。

“不过,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点都没变。”待到服务员去下单后,陆阳认真地打量了一边面前的女警官,忽而感慨。

“因为我底子好不见老呗。”江语晨闻言,略有得意之色。

“不,我是说还跟男人一样。”陆阳继续道。

“……陆阳,你今天晚上找我出来其实是想重温中学时期的唇枪舌战吗?”江语晨在心里持续给陆阳打负分,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么多年不见她终于能给他加到0分以上了。

“当然不是,又不是小孩子了哪会那么幼稚?”陆阳笑了起来,江语晨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长得确实不错,笑起来的确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所以,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想一拳打在那张笑脸之上。

“关、你、什、么、事?”江语晨花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的怒吼被压缩成了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

“嗯,我想也是,像你这样估计有女朋友还比较靠谱……你有女朋友了吗?”陆阳煞有介事地自顾自点头,随即又问。

“……”江语晨决定不理他也不看他,非礼勿听,眼不见心不烦。

“开个玩笑而已。”看到对方面上已经气得有些发红的肌肤,陆阳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陆阳,究竟谁才幼稚啊?!”江语晨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突然见到八年不见的老同学,一时激动出言调侃也很正常不是吗?人民警察应该有气量才是啊。”陆阳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短发,笑得温和亲切。

江语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也就这么给他揉了。

“公共场合动、动手动脚干什么?”好半天江语晨才反应过来,脸上立时就烧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除了长辈还没人这么对待过她,更何况刚刚动手的人竟然是自己整个中学时期的死对头!

“害羞了?”陆阳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谁害羞了?陆阳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江语晨瞪他,脸上却更烫。

“嗯,还好,你真的还是个女孩子。”陆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看得心底发毛后才慢慢收回目光,语带欣慰。

“……陆阳你就是个混蛋!”江语晨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就不该那么早合上菜单。

4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江语晨和陆阳这个多年不见——或者说不想见的同桌又有了联系。

陆阳时不时会叫江语晨出去吃饭看电影,大部分时候江语晨都会以工作很忙为由拒绝他,而小部分时候她则会在整个刑侦大队的全力压迫下勉强应下邀约和他出去吃饭看电影。

这对于她的身体恢复有没有好处她不清楚,但至少她觉得自己似乎的确是没有以前那么紧张和辛苦了。

“小江,陆阳这孩子的确挺好的。”某天,林海忽然把江语晨叫到自己办公室神情严肃地说。

身为刑侦大队唯一的一个“未婚大龄女青年”,自江语晨接到陆阳的电话开始她就立即受到了大队上下的广泛关注,而该关注也瞬间波及到陆阳,以至于陆阳现在都成了刑侦大队的“咨询医师”和大队家属的“妇女之友”。

“哦。”江语晨只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痛了。

“他人又好又细心,做事又有分寸,你不要跟个愣头青一样就这么错过了啊。”林海继续苦口婆心。

“哦。”江语晨继续敷衍。

“江语晨!”终于,林海怒了。

“有!”女警官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昂首挺胸中气十足。

“你到底怎么看陆阳?!”林海低吼一声。

“林队,这不是我怎么看的问题啊。”见自家队长这么较真,江语晨决定以柔克刚迂回救国,“你想想看,陆阳这么一个大好青年,长得又帅工作又好,家庭条件啥都不错,整一高富帅典型,有多少优秀美丽温柔贤惠的女孩子在他身后默默等候?

“你再瞧瞧我,大大咧咧不修边幅,要时间没时间要温柔没温柔,他怎么就会看上我呢?对吧?”

说到这里江语晨又忍不住在心里把陆阳骂了一遍,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着别人夸他损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这……”更让江语晨觉得悲哀的是,林海竟然还真的迟疑了,“可小陆挺关心你的,这架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在追你啊?”

“林队你误会了,我跟他同窗六年,这点阶级感情他怎么着也该有点吧。”江语晨面上回得笃定,心里却因着林海的话打起了鼓。

听林队这么一说,陆阳这几个月的行为好像也的确……

林海陷入沉默。

就在江语晨以为自己可以出去的时候,林海又开口了。

“上次‘12.2’特大持枪抢劫案的主犯嫌疑人在我市现身了,他的藏身地点已经确认,你们组和小高他们组明天出任务。”林海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这个反差差点让江语晨反应不过来。

“明白!”江语晨敬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对了,你明天必须穿裙子。”林海又说了句。

“为什么?!”江语晨立马转身。

“你明天和周翔伪装成情侣守在嫌疑人居所楼下,等他出现就直接制服他,其他人做你们后援。”林海面不改色。

“伪装成情侣为什么就要穿裙子?!”江语晨嘴角抽搐。

“因为嫌疑人非常狡猾,之前就有过女特警伪装失败被发现的经历——你穿裙子至少能降低他的警惕性,毕竟穿裙子行动起来不方便。”林海继续道。

“那你可以让张姐或者圆圆去啊!”若不是队长的神色太正经,她简直就要觉得对方是在逗她玩。

“你觉得她们的身手有你好?”林海挑了挑眉。

江语晨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我没穿过裙子,不会打扮。”过了好半天,江语晨才自暴自弃地说。

“没事,这个张姐和圆圆可以帮你。”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林海立马拍板。

“知道了。”江语晨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然后转身准备出去。

“正好试试穿裙子,要多像女孩子一些陆阳才会喜欢你嘛。”就在她走出去准备带上门的刹那,林海宽慰的声音传了过来。

“嘭!”一声巨响惊得外面正在办公的同事们都停下手上的活儿抬头看去,就见江语晨正慢慢转过身来。

“没事,风太大把门吹关上了。”她扫了众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里窗户都是关上的哪里来的风啊喂?

大伙忍不住在心中咆哮。

就在江语晨郁闷地整理着手上案子的资料时,她的手机响了。

“喂!”她看也没看就直接接听吼了过去。

“……一大早就上火了?需要我给你开点夏桑菊或者板蓝根吗?”对方沉默了半晌,冷静地道。

江语晨不说话。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这时不吼回去也要呛个对方半死,可是她现在却突然说不出来话了。

是因为林海的话?她确实没有想过陆阳为什么会这么对她,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为了修复两人六年来同桌却极其恶劣的同学关系。

是因为自己的话?自己刚刚说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心的。

她从来不认为陆阳真的能够看上自己,至少她自觉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看上的资本。而今把这些问题都扯出来后突然听见陆阳的声音,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江语晨承认,在这方面她的确有点头脑简单反应迟缓。

“不会生气了吧?”久久没有听见江语晨的回应,陆阳有些迟疑。

“没有!”江语晨急忙回话,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今天你的状态好像不行啊,难道昨天又熬夜了?”陆阳的疑惑更重。

“我状态很好啊,你别成天疑神疑鬼行不?”江语晨哼了一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跟平常一样。

“那行,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吧,我有事请你帮忙。”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但陆阳还是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

“明天?”江语晨一愣,随即拒绝,“明天不行,我有事。”

“明天星期六啊。”顿了一下,陆阳继续道。

“明天我真的有事。”一说完江语晨就觉得自己的口气着实太敷衍,于是又加了句,“要不……后天?”

“怎么,明天你要跟女朋友约会吗?”陆阳调侃。

“关、你、什、么、事?”江语晨觉得自己额角又暴出了青筋,陆阳一向很容易撩拨她的情绪。

“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后天就后天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陆阳笑着准备挂电话,却突然被江语晨喊住了。

“喂。”江语晨叫了一声。

“嗯?”陆阳停住了挂电话的动作。

“你觉得我……”江语晨想问他觉得自己穿裙子怎么样,可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算了没事,后天再联系吧。”

“江语晨,你真的不需要来我这里看看?”陆阳沉默片刻,道。

“滚!”女警官于是再次气势汹汹地挂断了电话。

5

江语晨从没想过20年后自己还会再穿上裙子。

她最后一次穿裙子的记忆停留在6岁,那时候她也跟别的小女孩子一样喜欢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到处炫耀,直到被一群小伙伴嘲笑是男扮女装后给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江语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敢认。

镜子里的短发女孩身着一件天蓝色的棉布衬衣,下半身配着一条咖啡色的雪纺纱长裙,脚上是一双牛仔帆布鞋,活脱脱一副文艺女青年的知性范儿。

——竟然还能看。

一时之间,江语晨心底闪过这样一句话。

“小晨晨,原来你真的是女孩子!”周翔——也就是曾经欣慰过她终于有着落的同事A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打扮时,惊呼出声。

“……你是想打架吗?”江语晨立时瞪他。

“小江,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么。”林海看到江语晨的装扮,由衷表扬。

“林队,这……我觉得好别扭啊。”虽然被夸奖有一点开心,但江语晨还是表述了自己的不适应。

“习惯就好了,晨姐,哪有女孩子觉得穿裙子好别扭的呀?”一旁帮着打扮的蔡圆圆笑着道。

“晨晨,你要不要再上点淡妆?再上点淡妆你就成女神范儿了!”有人乘机起哄。

“滚!”江语晨忍不住笑骂。

“好了,别开玩笑了。”这时林海颜色一正,所有人瞬间都安静下来。

“小江、周翔,今天你们的任务是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一定不能有丝毫大意。”林海看向江语晨与周翔。

“是,队长!”江语晨和周翔大声应道。

“据可靠消息,嫌疑人一直都携带利器防身,你们在实施抓捕时必须果断迅速,不能让他有反击的机会。

其他人在小江和周翔动手时就立即上前支援,这次抓捕行动必须万无一失,绝对不能再让这家伙跑了!”林海沉声道。

“明白!”所有人轰然应允。

“这样……能行?”和周翔手拉手坐在犯罪嫌疑人楼下的长椅上吃着冰激凌,江语晨表示非常怀疑。

“以你的水平,也只能这样了。”周翔叹气。

江语晨不动声色地使劲捏住对方的手掌,然后在对方强忍痛苦的表情下淡定地继续吃着冰激凌。

但没多久她就僵住了。

周翔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她,见她表情僵硬地目视前方于是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他也僵住了。

马路对面站着的,是神色错愕的陆阳。

“这下误会大了……”周翔哀叹。

陆阳错愕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下,随即他便趁着红灯从对面快步走了过来。

江语晨还是一动不动,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会发生这个情况。

“小晨晨,快去解释啊。”周翔扯了扯她的手让她回神。

还不等江语晨说什么,陆阳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原来,你真的是约会。”陆阳看着她,沉默半晌之后忽然笑了。

“我……”江语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陆阳你误会了,我们不——”好在周翔见机得快,连忙开口解释。

“没关系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只是不知道刑侦大队也不允许办公室恋情。”陆阳打断他的话,笑得寒气逼人。

“我们真不——”周翔这下也急了,他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这误会要是传出去那问题就真闹大发了。

“江语晨,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清楚?”陆阳却不再理他,而是直直看向江语晨。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江语晨的耳机里传来了林海的询问,她做了个轻微的摆手动作,而后站起来看向陆阳。

“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跟我解释。”陆阳却不买账,就这么拦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陆阳你别闹,我在执行公务。”江语晨深吸一口气,因为她已经隐约看到犯罪嫌疑人下楼的身影。

“公务就是约会?”陆阳微笑,眼里却不见笑意。

周翔也看见了犯罪嫌疑人的动静,于是连忙拉过江语晨陪着笑脸看向陆阳,“陆阳你真的误会了,我们真的是在执行公务,具体情况我们干完活再跟你解释啊。”说完就准备牵着江语晨往犯罪嫌疑人楼下走。

陆阳没有说话,直接将江语晨的手从周翔的手里抽了出来。

“既然是误会,那就别再惹人误会。”陆阳牵着江语晨的手,笑得亲切。

“陆阳你别闹了!”虽然此时江语晨心中有了些后知后觉的暗喜,可她的理智很快就战胜了她的感性——因为她看见犯罪嫌疑人已经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

“江语晨。”陆阳神色严肃,语气低沉。

“有!”江语晨反射性地答。

“我需要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这件事。”他继续道。

不等江语晨开口,她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林海一声惊呼。

“周翔小江,你们快带陆阳离开原地!嫌疑人发现了圆圆他们,现在正朝你们快速移动——应该是想劫持人质逃离现场!”

林海的惊呼一起,周翔和江语晨立时变了脸色。

“陆阳,我们走吧。”周翔靠近他们两人,低语一声。

江语晨点头,但是陆阳却丝毫不动。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江语晨用力扯了他两下没扯动,终于也忍不住火起。

“我想把话说清楚。”陆阳一字一顿。

“你——”江语晨刚要骂人,却突然惊觉嫌疑人已经快要接近他们,而他的手还伸进了衣服里面。

“陆阳我真服了你!”江语晨蓦地吻上了陆阳的唇,趁他错愕之际拽着他调换了一个地方,自己被嫌疑人一把卡住了脖子。

“小晨晨!”周翔就要上前,却被对方抵在江语晨脖子上的刀阻住动作。

“都别动!”嫌疑人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而后快速扫了眼四周,“别躲了都出来,老子已经发现你们了!”

“——你别乱来!”周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好半晌才大声喊道。而陆阳则完全愣住,他对于现在的情况根本无从反应。

这时林海等人也冲了出来,荷枪实弹地将嫌疑人和江语晨团团围住。

“你先冷静下来。”林海看着对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给我准备辆车让我走,我保证她没事!”对方根本不为所动,抵在江语晨脖子上的刀子似乎更进了几分。

“不可能,你先把刀放下。”林海皱眉,声音更沉。

嫌疑人见状手上立时用力,江语晨的脖子上立即就有血色浸了出来。

“住手!”陆阳一边喊着一边就要往前冲,却被周翔使劲拉住。

“别冲动!”他低吼一声,随即亦焦急地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江语晨。

“退开!”嫌疑人一边说着,手上一边用力。

林海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因为他看见江语晨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回应。

见林海毫无反应,嫌疑人显然被完全激怒了。

“好!好!”他狞笑一声,猛地扬起刀子眼看就要一刀捅进江语晨的脖子!

“——语晨!”陆阳大吼一声挣脱了周翔的手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江语晨猛地扣住对方卡住自己脖子的手,用劲扯开后转身便一拳砸向了对方左侧脸颊,随即还在对方刀子落下前又猛起一脚将人完全踹飞了出去。

“快!”林海大吼一声,在场众人立时冲上去将被踹飞的嫌疑人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真是……”江语晨吁了口气,刚要抬手捂住伤口却被冲到面前的陆阳死死抱在了怀里。

“你是白痴吗?!”陆阳咬牙低吼,江语晨被吼得莫名心虚。

“陆阳你……”江语晨开口,话没说完就被陆阳抓着手拖离了现场。

“哎你——林队,林队!”见挣脱不开陆阳的手,江语晨只得回头向正在抓犯罪嫌疑人的林海求救。

“没事,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林海见状,却只是朝她挥了挥手就继续忙活手上的活去了。

“你们——”江语晨哭笑不得,还要再说什么却已经被陆阳拖远了。

6

“轻点!”江语晨一阵吸气。

“原来你还会怕痛。”陆阳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现在江语晨正坐在陆阳家的沙发上,任陆阳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她的伤口。

“其实伤口又不深,冲个水就——卧槽,你能轻点么?”江语晨又是一声惊呼,这次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陆阳不说话,脸色却更沉了。

仰着脖子让陆阳包扎伤口,江语晨不停用眼角余光看他,一副显而易见的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是在执行任务?”陆阳突然问。

“别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我早就说过了。”江语晨闻言不由哼了一声,语气不满。

“那为什么不早说?”陆阳盯着她。

“任务哪能早说啊?”江语晨瞪他。

沉默半晌,陆阳又一次将她猛然抱入怀中。

“喂!”第一次是没反应过来所以无所谓,但这第二次江语晨却立马就脸红了。

“对不起。”他沉声道。

“……没什么啦。”乍闻陆阳道歉,江语晨反而不知所措了。

“如果不是我一时冲昏了头,也不会害你受伤……对不起。”陆阳的声音更低沉了,里面饱含的愧疚即便是迟钝如江语晨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

“我不是没事吗?真的没什么。”顿了一下,江语晨回抱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陆阳的手收得更紧了。

“那么,明天你可以陪我出去吗?”半晌之后,他突然道。

“啊?——啊,当然可以。”江语晨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究竟是什么思维啊这么天马行空?

“后天晚上一起吃饭。”陆阳继续道。

“为……为什么啊?!”惊觉两人还抱着,江语晨连忙满脸通红地推开了他。

“因为刚刚那个吻。”陆阳摸了摸自己的唇,微笑。

江语晨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她嘴角抽搐,除了“你”字之外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就当你告白了。”陆阳自顾自地点头。

“你……”江语晨现在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我答应了,所以后天要一起吃饭。”陆阳的笑意更浓了。

“——卧槽陆阳你个王八蛋!”

许久之后,江语晨歇斯底里地喊。

7

后天是江语晨的生日,只是江语晨自己都忙忘了而已。

江语晨不知道的是,其实陆阳一直都对她的事一清二楚。

她喜欢的,她讨厌的,她愿意为之奋不顾身付出一切的,他都一清二楚。

——在与她同桌六年的青春岁月里,他便已经将她深深地印在了自己心底。

但陆阳知道江语晨一直对自己心存忌惮,所以他一直在等待能够再次与她相遇的机会。

直到他偶然发现她在医院挂了号。

其实陆阳并不是妇科医生,他那天是特意为了江语晨而请求跟同事换了个班。

这件事直到很久以后才被江语晨知道,后者毫不意外地给了他一顿好揍。

“我怎么老觉得被你算计了呢?”某一天,江语晨突然警觉。

“错觉而已,错觉而已。”陆阳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温和亲切。

皆大欢喜。

恋爱道歉的故事有哪些2

这是高考后周锦第一次找沈宴,两个人的高考成绩出来了,恰好在同一所学校,她学的是文学专业而沈宴似乎想学商学。

约好的时间是十点,现在已经九点五十分,周锦在沈宴家附近的公园等了半个小时了,想到她即将要说出口的事儿,紧张的后背冒汗。

她喜欢沈宴,第一次见到沈宴就喜欢。原因很简单,因为沈宴长得很好看,而她勉强算得上清秀。

因为喜欢沈宴所以周锦总是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以朋友的名义。为他逃课打掩护,为他补落下的作业,跑很远的路给他买他想吃的早餐。

但沈宴喜欢漂亮姑娘,从周锦认识他开始他就谈过很多次恋爱,无一例外的漂亮姑娘,虽然每次恋爱都不长久,没见他周围有什么普通姑娘呢。

但周锦不一样,沈宴到哪儿都说她是最好的朋友。她对沈宴很好,沈宴对她也不差,最新奇的玩意儿最贵的东西随随便塞到他手里。

周锦记得某次放学她被人堵在校外,跑来的沈宴以一敌五赢了。结束以后送她回家,路上他摸着她的头说:“我保护你。”

那一句话好像就把周锦拉到了他的陷阱里,所以为了沈宴她愿意做很多事情。

所有人都说沈宴对她是特别的,就算他谈了很多次恋爱,但他没对别的姑娘那么好过。所以周锦就想试一试,也许她的痴心妄想有机会成真呢。

她攥着自己写的情书等待沈宴到来,终于在十点过五分的时候沈宴来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和一个长头发穿着红裙子的漂亮姑娘一起来的,哦……才几天他又交了新女朋友呢,周锦默默把情书收起来。

沈宴拉着那女生的手站到她面前,“这是周锦,我最好的朋友,跟个男孩儿似的。”

介绍完他才有功夫看周锦,当看到周锦身上那件和她不太搭调的蓝色裙子还有明显整理过的发型还有嘴上的口红时,沈宴明显一愣。

而后将手搭在他旁边女孩的肩膀上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锦,你干什么呢?偷的衣服吧?还搞个红嘴唇,不适合你赶紧擦了去,搞得什么呀,丑死了,下回别弄了啊。”

“哦。”

尽管知道自己今天这样打扮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沈宴的话还是让她挺难过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匆匆道别后周锦几乎是逃离的,她隐约听见那个红色裙子的女孩子同沈宴说:“你干嘛那样讲话,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啊。”

沈宴说:“得了吧啊,她在我这儿就是小男孩可不是女孩。”

没什么比这样的话更让周锦难堪,她假装没听见快步离开。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低着头流眼泪,真坏,沈宴这人真坏。

周锦挺伤心的,想着不理沈宴了。去大学报道的那天沈宴又拎着行李箱到她家楼下来接她,帮她拎着那个硕大的行李箱,调侃她,“你是在这里面装炸弹了打算一会把学校炸了是吗?”

她一边笑一边想算了,沈宴不就这样,嘴巴贱人挺好的,不喜欢她也不是他的错,世界上单恋的人太多了,她也不是独一个。

上了大学沈宴凭借着那张脸成了校草,很多人喜欢他,好像周锦就更不显眼了。

有时候周锦在想自己要是小说里那种女主,打扮打扮就漂亮了多好,可是不是,她就是清汤寡水的。别人再怎么夸也只能夸她一句清秀有气质。

沈宴上了大学还是谈很多恋爱,每个时间也都不长,有时候这顿饭和下顿饭带过来的人都不一样。和沈宴还有他的兄弟们吃饭,他们都认识周锦。

说话间带着玩笑,“老沈你说你那些女朋友跟走马灯似的,哪个也没咱周锦妹妹待在你身边时间长,不如你俩在一起得了。”

这话说的周锦浑身不自在却又无端有了点期待,可沈宴皱着眉头,“别胡说啊,别拿我和周锦开玩笑。”

他不高兴,不高兴别人拿他哥自己开玩笑,这个认知让周锦一下子跌落谷底,连带着那点幻想一起烟消云散。

看沈宴这样,他那群兄弟打着哈哈把这事儿遮过去了。但周锦却想,不意外,沈宴那么好看,他一直就喜欢漂亮姑娘不是吗?

有一阵子周锦看到网上很流行的话题是,被爱的前提一定是漂亮吗?下面说不是。但周锦想如果她足够漂亮,也许在沈宴的数次选择中总有一次是选择她的吧。

所以被沈宴爱的前提,应该一定是漂亮。只是她在想,她这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暗恋究竟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大二结束的暑假沈宴跑去了国外,还说要带她去,但她没有护照只能作罢,回来的时候沈宴买了一堆东西,说是国外的纪念品,还说只给她一个人带了。

什么纪念品啊,周锦就是再没眼色也能看出来那些是国外各大品牌店里的包和奢侈品,加起来有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她不好收,所以一直拒绝。可沈宴叫着说她要是不收他就都丢到垃圾桶里去。最后周锦只好把它们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摆在柜子的角落。

你看,沈宴对她真的挺好的,除了不喜欢她。他好像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的,可她抱着这样傲娇的心情真的能一直做他的朋友吗?能一直把心意藏好吗?周锦不确信。

在周锦大四那一年,她去一家编辑工作室实习。下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算不上很晚,只是打了一会车也没打到。

于是决定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打车,可走了没一会周锦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人,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穿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跟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她瞬间警铃大作。

拿出手机给第一位的沈宴打电话,那边确实很快接起来,只是环境闹吵吵的。

“怎么了小周子,大半夜的打电话也不怕我正办事儿呢啊?”

沈宴的声音不是很正经,可随着他说话的时候那边嘈杂的声音居然逐渐消失。

“沈宴,你到哪儿了,不是说来接我吗?没看见你的车啊。”

说这话的时候周锦声音都是抖的,她能察觉出那个男人一直在根据她的速度在变换自己的速度,就是在跟踪她。

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的沈宴声音瞬间紧张起来,拿着自己的外套就要往外冲。

包间里刚才被迫静音的人赶紧拦住他,“不是你干嘛去啊?这才几点啊,局才刚开始呢。”

“滚他妈的,我有事。”

说完不管不顾冲出了包间,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周锦说:“别挂电话,我现在开车过去,你手机给我发,看路边有没有24小时营业额便利店。里面有监控他不敢胡来,赶紧进去。”

“嗯,好……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此刻周锦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了,她很害怕,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边向路边的便利店快步跑。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沈宴看着红灯使劲儿锤了一下方向盘,“你别哭别哭,我马上就过去,二十……不,十分钟,你在便利店等我。”

等周锦跑进了便利店那男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在里面一圈又一圈的转悠。周锦求救地看着店员,店员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那男人转了一会后又出了便利店,但周锦不确定他有没有走,只能坐在凳子上瑟瑟发抖等着沈宴过来。

没一会周锦看到了沈宴的车,等他下了车却没朝便利店的方向来而是奔着某个角落跑去,很快周锦便听到打斗声和一个男人的叫声。

不是沈宴的,她冲出去发现沈宴把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按在地上打,一拳比一拳重。

周锦害怕出事于是拦着沈宴,“沈宴,别打了我求你了,别打了,再打你要留案底的,不要为了这种人……”

“你别踏马的管,我不来这王八羔子不知道还要在这儿等你多久,你踏马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别打了,我求你了,沈宴……”周锦被这样的沈宴吓出了眼泪,下意识从后面抱住沈宴的腰。

这下沈宴终于停了,整个人僵在那里,终于不再打了。还好警察适时地过来了,把男人带回了警察局。

而她和沈宴也要过去做笔录,只是这人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扭着头不肯同她讲话。看她满脸眼泪又掏了掏口袋,掏出一袋面巾纸丢过来,“赶紧擦擦你那眼泪,丑死了。”

做笔录的警察被他逗笑了,“我说你这男孩,担心女朋友不直说非说些凶巴巴的话让人听了不高兴,好话也不会好好说。”

沈宴瞪着眼睛嘴里嘀咕,“什么女朋友啊乱七八糟的。”

周锦已经平静下来了,擦干眼泪和做笔录的警察解释,“谢谢您,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好朋友。”

警察的眼神带了点狐疑,不是很相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审讯的警察过来了,对着沈宴一通批评,“我说你这年轻人多冲动,做事之前不动脑袋。”

“知不知道今天那个是什么人?那是通缉犯,造成无辜群众一死两伤的通缉犯,万一你打不过他受伤怎么办?”

“早知道他是通缉犯我直接把他打死倒好了,后悔没下手更重点了。”

周锦推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

结果又被他瞪了,“命大你就烧高香,还让我好好说话呢。”

最后出警察局的时候,警察又说了一次让沈宴以后做事不要冲动,他倒是点了头,只是不知道听没听。

上了车沈宴就不说话了,周锦看着挡风玻璃,“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谢我谢谢我,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要是没命了就谢不着了,这什么破工作,挣那点糟钱好意思让人加班到十点往后。”

“……”他说的没错,但周锦来这儿实习是因为她想从工作中学习一下怎样做编剧,她的小说在网站也小有名气了,以后她想做编剧,学习文学也有这个原因。

车子不是往周锦宿舍的方向看,她带着好奇看沈宴,结果这人还有点脸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回事,“去交警队办扣分,路上闯了俩红灯。”

“……对不起。”

“啧,你烦不烦,对不起对不起,就会说这一句是不是?”

“也不是,谢谢你。”

“你别说话了,我来气。”

去交警队扣完了分沈宴把周锦送回了宿舍,回自己住的房子以后开始独处,他才开始回忆刚才的事情。

那个来自周锦的抱,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好像周锦的抱和其他人的没什么不一样,但好像又不一样,那一瞬间他心跳的快从喉咙里跳出去,身体也是僵硬的。

被吓到了吧,肯定是。自己那么多年的朋友哥们突然抱住自己,这放谁身上谁不害怕啊,他也不是什么大罗神仙,被吓到可太正常了,沈宴这么告诉自己。

而回了宿舍的周锦躺在床上,心有余悸。但想起沈宴却又开始疯狂心动,匆匆赶来的沈宴,为了她打人的沈宴,在警察局发小脾气的沈宴,每一个都让她无比心动。

她今天离死亡那么近,最害怕的时候她对沈宴的那句我喜欢你差点脱口而出,但又被她遏制住。

此时此刻她却在想,该说出来的,就算沈宴不喜欢她,就算说了也没有好结果,但她应该说出来的,人生无常,她不能到死都说不出自己的喜欢吧。

所以某天她又约了沈宴,电话里的她有点扭扭捏捏,沈宴在那头说:“周锦你给我好好说话,黏黏糊糊的干什么呢?”

挂了电话沈宴才察觉出不对劲,周岁上次这幅死样子是在高考后,那次他带着新女朋友去见了她,她表情不太好。

想到这儿,沈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

周锦订了一家高档餐厅,就算最后告白以失败告终,她也想庄重一点。

等了许久沈宴才来,可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就像高考之后那次一样,他带了一个姑娘。

只是这次好像不是漂亮姑娘,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似乎和她差不多的姑娘来的,沈宴牵着那姑娘的手坐下。

介绍她时依旧说:“宝贝,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锦。”

看着沈宴的眼神和那个姑娘的脸,周锦一瞬间脑袋里响起轰鸣声,如果此时此刻她还不懂,那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沈宴知道她要告白,知道了她的心思,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不会喜欢你哪怕不是漂亮姑娘也不会是你,我只是单纯不会喜欢你。

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周锦几乎快要落泪,她强忍着吃完了这顿饭,离开时又同沈宴说了句谢谢后仓皇离开。

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周锦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在沈宴的选择范围之内,之前她以为是她不够漂亮,原来可以不漂亮,只是不漂亮的那个人不能是她。

坐在餐厅的沈宴把刚才搭在女人身上的手臂拿下来,一改刚才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意的模样,拿着桌上的酒往杯子里倒了一杯。

旁边的女生啧了一声远离他,“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啊,你不喜欢人家直接说啊,搞这出干嘛?你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年。谈过的女朋友用车都拉不下,干嘛搞得像不会拒绝人一样。”

“你懂个屁,明着拒绝了朋友都没得做。”

沈宴和周锦认识这么久,在他看来没有比周锦更亲近的朋友,因为这种事情而失去一个朋友他不想。

只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心里也并不是很舒服,不舒服的来源他只能假定为尴尬,多年的好朋友喜欢上自己很尴尬。

回到出租房的周锦跑到冰箱前去翻找之前买的酒,又点了一份鸭货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喝。

很想哭但不能哭,沈宴没做错任何事,他对她不赖的,只是不喜欢她而已。世间爱而不得的事儿多如牛毛,她也不是很特别的人。

给公司打了电话请了明天的假,周锦只允许自己伤心一天,然后放弃自己对沈宴的喜欢,向前看,人这一辈子长得很。

喝多了酒周锦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没忍住还是哭了,眼泪失控地流。她为什么不是那种很漂亮的人呢?如果她够漂亮,也许能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的喜欢,能自信又磊落。

最后周锦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天亮了,头疼得厉害。她爬起来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又去煮了粥,只是有点想吐,喝了蜂蜜水以后好了不少。

打开手机一看正巧沈宴的电话过来了,接起来又是他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喂,昨晚到家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让人掳走了。”

“我能让谁掳走啊,坐公交回来的有点累了就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我昨天走的有点早,好像有点不礼貌了,替我给你女朋友赔个罪。”

“没事,她脾气好不爱生气。”

沈宴也不知道他打这通电话出于什么目的,昨晚在周锦走后不久他就开车跟了过去,看到楼上的灯亮了他才走。但今天早上还是打了电话,他觉得自己也有点奇怪。

家里一早给他安排了国外商学的课程,只要一年,但他一直不肯去。可昨天晚上仔细想了之后,他觉得去一趟也许能让他哥周锦都好好冷静下来。

喜欢也是要建立在见得到面的基础上的,如果周锦见不到他,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喜欢了,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心安理得做朋友。

“这几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我要出国一年读商科。”

明明不是很特别的话,可沈宴总觉得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晦涩又难以启齿。

电话那头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沉默了一会才又恢复声音,“好,你安排时间,我下了班就有空。”

周锦怎么会不懂沈宴在故意避开她,为了避开她躲去了国外,她的喜欢好像是让人很困扰的东西。

在赴宴之前周锦买了一块对于她来说很贵重的手表给沈宴做送别礼。

沈宴订的餐厅是一家再随意不过的大排档,他们两个以前经常来的,里面东西便宜又好吃。

坐在屋子里吹着空调等上菜的时候,周锦把自己的礼物递过去,“你去国外了我应该送点礼物,挑来挑去还是觉得这个合适,你要是不喜欢放那儿放着也行。”

这牌子的手表,没有五位数是打不住的,沈宴有些惊讶地看着周锦,“买这么贵的做什么?”

“我现在有赚钱了,没跟你说是不是,我的小说被影视公司买去了过段时间我要进组当跟组编剧了,也许你明年从国外回来的时候还能在电视上看到我的作品。”

“所以是我能承担得起的范围。”

“嗯,那我就收下了。周锦,我们一直是朋友,如果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就算我在国外也可以打。”

“废话,我们当然是朋友,那么多年的朋友你去国外读个商科就不是了?怎么继承家业抛弃旧友啊?”

周锦这话说的轻松,按理说沈宴也应该为她的态度而感觉到轻松,可不知为何却心里不太舒服,他不愿意仔细思考这缘由。

沈宴离开的那天,周锦去机场送机,他走的冷冷清清似乎不太符合他张扬的性格,不过一个从前死活叫着不出国的人现在去国外了,也就没什么符合不符合的了。

在进安检之前,他抱住周锦,“下次见,别忘了我。”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有合适的,谈个恋爱,还没见你谈过恋爱呢。”

这句话听的周锦如鲠在喉,但还是笑着应下,“好,我努力。”

用一段新感情或者认识一个新人的方式去忘掉曾经喜欢的人,这种方法是错误且不公平的,但周锦还是想试试,她不能一直陷在没有结果的单恋中。

跟组编剧的工作也正式开始了,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网剧剧组,投资不多,演员也都是从各大院校拽来的新伢子,青涩又漂亮。

导演似乎是个很有追求的人,看了她的小说之后便找她谈了很多次,说想把她的书拍成系列剧,哪怕在国内系列剧很难延续下去,但那是他的梦想。

在来买小说形式版权的人里,这位导演给的价格实在算不上高,但他愿意把编剧权完全给周锦,合同里也有注明,这让她相信这位导演是有追求的。

里面的主要角色也都是她和导演跑遍了国内的影视学校找的,毕竟给的钱不多要求又不算低,所以实在算不上好找。

但找男主的过程有些戏剧化,他们在影视学院找演员的时候,学校见他们是小剧组给出的学生也都比较平平无奇。

但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男孩从后面把他们叫住,两个人回头看到来人的样貌,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他们想找的人。

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青春的光芒,就算是比之娱乐圈的男星也毫不逊色,但这种人物在影视学院怎么会没戏拍。

见他们回头,男孩跑过来在他们两个身上扫视一圈,“剧组的?”

“是啊,弟弟你是这儿的学生吗?”

“对啊,你们找男主吗?看我怎么样?我应该长得还不错,演技可以学嘛,片酬给点就行,我不缺钱。”

周锦看着这个男孩,忽然想到了沈宴,怎么说呢,身上那种不缺钱玩世不恭的样儿几乎是如出一辙。很巧,她的小说男主原型是沈宴。

她和导演找了个餐厅请这位名叫宁盛的男孩吃饭,两个人跟他聊了一下剧本的内容,男孩一直面无表情,在他们讲完以后趴到了餐桌上,“说真的,编剧姐姐导演姐姐,你们的剧本我特别感兴趣,让我演吧,片酬给点就行,我真不缺钱。”

两个人哪有说不的理由,跟着宁盛去系里请假的时候,办公室那个漂亮有气质的中年女老师瞪着宁盛,“那么多大剧组找你你不去,最后就拍这种不知道哪儿来的网剧是吗?!”

“宁盛,你能不能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周锦和导演站在打开着的办公室门口面面相觑,虽然话不好听,但确实说的没错,他们这个剧组,太小了。

可里面的宁盛似乎毫不在意,“无所谓啊,我又不想靠着拍戏赚钱,当不当流量明星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演戏对我来说是喜欢的东西,我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

女老师看着自己这位最有天赋外在条件也最好的学生哑口无言,但也知道宁盛的家里并不简单,他做事也全凭心意。知道拦不住干脆批了假。

出了办公室就问周锦,“我现在就跟你走吗?”

就这么着,他们拐来一个十分便宜的好苗子当男主。甚至这宁盛还说片酬不给也行,当他投资了,这是他第一次搞影视投资,他想看看他的眼光怎么样。

本来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可他居然真的不要片酬,自己还往里添了一点。

由于剧组实在不是很有钱,所以开机仪式很简单,简单的拍了照烧了香就开始拍了。

由于演员都是一群新人,所以对于拍摄都很配合,导演又对这部电视剧很用心,所以剧组氛围很融洽。

尤其是宁盛,最开始周锦以为他长这么好看会是那种不太用心也没什么演戏天分的人,但事实证明她有点以貌取人了。

宁盛这人太有天赋了,导演讲戏讲出一他能演出十,在这种小成本网剧里拿出了毫不逊色大荧幕演员的演技,比整个陆续的其他演员都高出一大截,连带让其他新人的演技也更上一层楼。

周锦能看得出来宁盛说自己很有钱不是假的,剧里服装都是他的,因为沈宴所以她认识一些牌子,所以知道宁盛身上的衣服不便宜。

这样的宁盛来演他们这种小成本剧,也只能说是他们捡到宝了。

导演问宁盛演他们网剧的想法,周锦听到他说:“没什么想法,我想做,所以做了。”

在几个人聊天探讨剧本的过程中,宁盛突然说起了周锦高中的名字,他说他毕业于那所高中。周锦很惊讶,那两个人就是校友了。

但大概是她毕业的时候,宁盛才高一,所以两个人在学校里也没得几回见,周锦压根不记得这个学弟。

但宁盛却很是高兴,抓着她的手兴高采烈,“那这可是难得的缘分是吧周锦姐姐?以后你得多照顾我,我们多叙叙旧,我好久没回高中了呢。”

“啊哈哈,高中有什么可叙旧的,咱俩都没见过。”

不过周锦发现了,宁盛这人就是有种不听别人讲话的唯我独尊的劲儿,和沈宴简直如出一辙。

在片场里宁盛只要没在拍的时候都在周锦身边,每天雷打不动的拿着剧本喊周锦。

周锦这辈子也没被喊过这么多次名字,偏偏她要是不应这人能一直喊,跟叫魂一样。也不知道她剧本写的是多么复杂,要每天每天都有那么多问题。

但真正和宁盛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又不止聊关于剧本,杂七杂八的其他问题也很多,你喜欢吃什么,身高多少。盘问的仔细程度仿佛是基层民警做人口调查。

但当她瞪他的时候,他又摆出一副可怜模样,说只是好奇,不想说也没关系,倒搞得像她小气。

秋天到了的时候,天气就降下来了,他们的剧会在初冬结束。正常来讲应该给剧组工作人员买点奶茶汉堡吃一下的,可是问题就在于整个剧组。

除了宁盛没有有钱人,都穷的掉底,周锦虽不至于那么穷,倒她抠门,想到要拿出几千块请别人吃饭就心疼的不行。

某天午休过后再到片场就看到人手一杯热奶茶和一个汉堡,人人见了她也都说一句谢谢。

她还纳闷怎么回事,就又听见宁盛在那喊,“周锦,周锦,周锦。”

剧组里小姑娘不少,脑补的也多,每次宁盛一叫她,这帮姑娘就一脸暧昧,好像她和宁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为了避免这人再叫下去,周锦赶紧一边应一边跑,等跑到了看到宁盛手里拿着剧本靠在椅子上,眼神落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上面放着几杯热奶茶和汉堡,“周锦,吃汉堡。”

“?现在是下午一点,我才吃了午饭的。”

“哦,我忘了,我以为大家都没吃你也没吃,你怎么出去吃独食。我有点生气,晚上请我吃烧烤。”

“不去。”

“顺便研究一下剧本的问题,我有剧本里很好奇一定要知道的问题呢。”

“……”

这话说的她要是再拒绝好像对剧很不负责的样子。前阵子周锦有跟导演吐槽宁盛话多事儿多,导演让她忍一忍,毕竟像宁盛这种演员可不好找。

周锦坐下看着小桌子上摆的奶茶,“你买这么多奶茶做什么?”

“给你喝的呗,你一个口味尝一口,看喜欢喝哪个。”

挺奢侈的,周锦没见过这种大世面,拿着一根吸管坐下,“这不浪费粮食吗?”

宁盛摇头,“不会,剩下的我喝。”

“这里有五杯奶茶,你怎么喝?”

有人类能够一天之内喝五杯奶茶吗?对于这个问题太过好奇,以至于周锦忘了宁盛是要捡她的剩这件事儿了。

“留着慢慢喝,我买了一个保温效果巨好的保温杯。”

一边说宁盛一边拎着一个与其说是杯不如说是桶的保温杯放到自己腿上,“保温效果24小时,今天放进去的热水明天依旧滚烫。”

怎么说呢,周锦有时候真的觉得宁盛这人,挺扯淡的。但她还真就把每一杯奶茶都尝了一口,最后选了一杯原味儿的喝,剩下的给宁盛。

那边男二女二已经开拍了,这边宁盛还在这儿往保温桶里倒奶茶呢,也不知道那么多口味的奶茶倒一个桶里面能是什么怪味儿。

转念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喝,不会抱着这个桶喝吧?”

宁盛摇头,不知道从哪儿又倒腾出来一个杯子,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奶茶混合物,然后尝了一口,“嗯,奶茶味儿。”

“好喝吗?喝了不会死吧?”

“你尝尝。”宁盛倒是主动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她反应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杯子已经放到她嘴边了,于是下意识张口喝了一口奶茶混合物。

有些惊诧,“诶,味道居然还不错。”

在她砸吧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你那杯子,有几个?”

宁盛一边喝一边回答,“一个呗。”

周锦老脸一红,又不好意思说这算间接接吻了,毕竟宁盛看着可一脸坦荡。

人家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要占人一把便宜的。

收了工,宁盛就像个狗仔一样堵着周锦让她跟他去吃周边的烧烤火锅什么的,导演更是能扯淡,说让周锦为了剧组和剧,好好稳住宁盛,必要时牺牲一下色相。

那也倒是不至于,她没什么色相,不然不至于喜欢沈宴那么多年直接把人逼到国外去了。

不过虽然宁盛说让周锦请他吃,但结账的都是宁盛,两个人吃饭这人话也是多的出奇。

影视城这边有很多明星在拍戏,宁盛这张脸又太过出众,不少来探班的粉丝以为他是小偶像来求合照要签名,还问他的微博。

周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避开一下,以免产生什么误会,但没人问她,大概以为她是经纪人。也是,毕竟她的样貌太普通,和宁盛看起来没什么绯闻的可能性。

等人走了宁盛托着腮拿着手机问她,“周锦,我是不是应该注册一个微博,他们刚才问我微博叫什么诶。”

“嗯?你没有吗?年轻人不都用微博。”

“我没有啊,还有你为什么说年轻人,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有男朋友吗?周锦?”

虽然宁盛比周锦小五岁,但对于微博这种东西的熟练程度甚至还不如她,在她的帮助下宁盛才注册了微博。

起名字的时候宁盛似乎是很随意的打下了宁周两个字在点了提交以后周锦推了他一下,“你微博名字叫什么?宁周?”

“嗯?不是宁盛?应该是宁盛吧。”

检查过后宁盛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表示自己打错字了,周锦问他要不要改了,他摇摇头说不重要,反正也不是经常用。

可周锦总觉得这个名字带了点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宁周?难不成是宁盛和周锦?哈哈哈哈,她也是想的有点多了。

毕竟宁盛这种人也不至于看上一个比他大五岁,长相如此平平无奇的人,八成就是手滑打错了。

宁盛虽然似乎家世很不错,但在拍戏时很用心,能看得出来他很看重这部戏,周锦很想和他说谢谢,但对于他来说好像不是很需要,只希望这部戏能火,不辜负所有人的努力。

拍戏的日程忙碌而紧张,闲暇时间周锦要和导演商量剧本的事儿还要帮宁盛对戏,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也几乎没怎么想起沈宴。

只是抽空的时候突然想到,啊沈宴已经出国几个月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身体健康一切顺利,但离开的时候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不想和周锦有什么额外的关系。

周锦想,也许沈宴离开国内是想避开她也说不定,所以她很识趣的没有联系他,也许他都不会想起她。

可在国外的沈宴却不似周锦这般平静,在他离开后的第一个月每一个见不到周锦的日子里他都觉得怅然若失,想要得到周锦的联系,可空空如也的微信和邮件,仿佛周锦忘了他这个人。

明明他出国是为了避开周锦,让她知难而退,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可见不到周锦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很难接受的。

沈宴在想是他太重情意,对朋友看的很重,而周锦恰恰是他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他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说一开始周锦觉得宁盛的微博名是失误改成那样的时候,那么在剧组后来的日子似乎是宁盛在告诉她,他真的对她有点出离朋友的感情。

剧组的女主角林稚也是一个新人,小姑娘眼睛里满是斗志,总喜欢和人搭话很是可爱。

某天宁盛拿着剧本坐在周锦旁边看,在周锦咳嗽一声之后便递过去一杯枇杷水给她,让她注意防护不要感冒。

林稚跑过来八卦地问宁盛,“诶宁盛,你怎么知道编剧姐姐嗓子不舒服还准备枇杷水,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拿着剧本的宁盛抬头看了周锦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看剧本,周锦分明听到他嗯了一声,林稚开开心心地跑了。

周锦木讷地盯着前方,思考她和宁盛认识两个月的故事。

在电影学院碰到了宁盛,他主动来说要演她们的小网剧,在剧组里经常和她探讨剧本内容。晚上约着一起吃饭,也都是朋友的距离,唯一一次不对就是那个叫宁周的微博名。

虽然从小到大人们收到的教育都是不要以貌取人,可是周锦太了解样貌的重要性。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更漂亮一样,也许沈宴的眼神会望向她。

所以宁盛这样样貌的男生,有什么理由喜欢她,刚才也许只是她听错了。在她深呼吸一下准备接受这只是个乌龙事件的时候,宁盛突然把剧本翻了个页,然后说:“我刚才说嗯,嗯的意思是,我确实喜欢你。”

“咳咳咳咳咳……”周锦不太能摸清楚自己此刻是嗓子不舒服在咳嗽还是被吓得咳嗽。

“拍戏吧,拍完再说。”

周锦活这么大似乎是第一次被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白,但很离奇,又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她都是胆小怯懦的,对于这样突然而来的示好下意识的想法也是躲避和后退,她觉得自己没资格被宁盛这样的人喜欢。

出于这种想法她开始躲避宁盛,除了有其他人在的公开场合尽量避开宁盛。

对于她的躲避,宁盛看得出来但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某天晚上她看到微博多了一个新关注,宁周。

她点进主页,看到里面只有一条微博,内容是一张照片,一个月亮。犹豫片刻她点了回关,在她回关的瞬间私信响起。

宁盛在微博私信里问她,“要吃夜宵吗?附近发现一家味道不错的烧烤摊。”

周锦本打算装作没看到的,但下一秒宁盛发过来一条消息,“我在你房间外等你。”

吓得她赶紧下了床,从猫眼向外望去什么也没看到。于是悄悄打开一个门缝,这次看到了,她看到了宁盛靠在墙边歪着头从门缝看她。

和她对视的瞬间微微挑眉,周锦莫名心虚地关上了门。很快敲门声传来,被门板阻隔过后闷闷的声音传来,“周锦,我在外面等你,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等啊。没准一会冻死在这儿。”

胡扯,纯粹是胡扯,秋天温度还十多度,冻得死谁啊。

但也确实不能让这人一直在门口站着,周锦心一横,想着不就是吃顿夜宵,整得跟什么偶像剧男女主一样。看宁盛也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于是套了外套打开门,宁盛看到她出来笑了。

“以为你会让我在这儿一直等呢。”

“哈哈怎么会呢,朋友之间吃个夜宵不是很正常。”

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宁盛瞥了她一眼,“我可没想跟你当朋友。”

周锦有点臊得慌,戴着口罩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什么富家公子的好玩游戏。

两个人自从认识以来没有这么尴尬过,面对面沉默地坐着,宁盛一直给周锦拿烧烤,她为了避免尴尬一直低着头吃。

本以为宁盛会在这个时候又说些什么,但他似乎真的只是和过去许多次一样约朋友吃个烧烤。

期间甚至还聊起了剧本的问题,一个穷的掉底的网剧,难得让他这么上心。

只是他忽然又说:“周锦,你剧本里的男主角是不是有原型?”

“……嗯,你怎么知道。”

“我有看过你的原著,能看得出作者是带着爱意在写这个角色,所以很生动很鲜活。”

“嗯,是我以前喜欢的人,我喜欢他很久,生活中他的影子也颇多。”

面对白天刚和自己说了喜欢的男人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以前喜欢的男人,宁盛不知道周锦是不是故意而为之的。

但他很确定一点,这书里的感情如此炙热,可眼前的周锦却是单身所以她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她。

“他并不喜欢你是吗?”

“对。”

“真是不错。”

这话说的颇有点幸灾乐祸,但周锦也不大在意了,决定放弃沈宴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件事难受了。

后面宁盛没有再提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周锦也就当他是开玩笑,她只想安安心心拍完这部剧,最好能小火一把,她也能小赚一点。

不过某天,她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想起沈宴了,也没发消息也没再看他的动态。以前去过一周不见,她好像都会很难受,像是什么戒断反应,现在完全消失了。

天气越来越凉,拍戏也逐渐要接近尾声,周锦突然问起宁盛之后有什么打算,他没回答反过来问她,“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写新小说进新剧组?”

“不进新剧组了,我的小说版权卖的不多,因为很少有公司愿意把编剧权完全给我,所以我宁愿不卖。”

“我想去旅游,我以前从来没去过呢,也没见过大海。”

“嗯……去哪里看大海?国内还是国外?”

“国内吧,目前没有出国的打算。”

“和我一起去呗周锦,你一个人去多不安全,有我这样一个大帅哥保驾护航,你的旅行幸福指数会高很多,而且我拍照很好看。”

“那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吧,我无福消受。”

宁盛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翻看着剧本。

整个剧组最后一场戏是女主和

男主并肩坐在一起看着远处的山,然后就是收工。

一向抠门的导演居然也包了一家餐厅给剧组摆庆功宴。这是周锦改编的第一部戏,难免高兴了一些。

宁盛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喝的有点恍惚了,脑袋左摇右晃,可爱的紧。

他蹲在她面前问她,“还好吗?头晕不晕?”

周锦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宁盛,伸出手摸他的脸,“长得真是好看啊,他娘的我怎么就不好看。”

一边说一边蹂躏宁盛的脸,似乎错了报复心理想把他毁容一样,宁盛也不恼也不躲,“你好看啊,谁说你不好看。”

“不,我不好看!!!不然怎么没人喜欢我,我都多大了,我还没男朋友呢。”

“胡说,我喜欢你,我不是跟你说了。”

“那你瞎了,不然你怎么喜欢我。”

醉鬼的话搞得宁盛哭笑不得,但还是哄着,“当我瞎了,那也喜欢你。”

“我又不喜欢瞎子。”

“你喝多了,我带你回房间。”宁盛起身去扶周锦,她也没反抗,为了方便,宁盛干脆把人背起来了。

出了餐厅打了车,他坐在周锦旁边,手捏着她的手,心里忽然很安定。旁边的周锦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开始哼哼唧唧耍酒疯,司机一直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似乎怀疑他是什么坏人。

还好这个时候周锦叫了一句他的名字,“宁盛!”

“有。”

在他答了有之后,这边周锦的手就捏到他的脸上来了,“长得真好看啊你,嫉妒死我了,我恨啊我恨!”

刚才还紧张兮兮的司机,这会儿已经笑起来了,“小伙子你女朋友真有意思啊。”

“嗯,有意思。”

下了车去酒店,在电梯里的时候周锦突然瞪圆了眼睛盯着宁盛看,发现了的宁盛被他吓了一跳,“你有事儿?”

“你嘴唇挺好看的,颜色好看。”

挺突然的夸赞,宁盛说谢谢。刚好电梯到楼层了,才出了电梯周锦突然扒着他的脸开始嘀咕,“我看看帅哥的嘴亲起来什么样!”

这句话说完,她便亲了上来,宁盛身子僵着,随后被吓出了嗝。

可这周锦还是不消停,又是亲又是啃,有点借酒坏事儿的感觉了。宁盛把她带进屋子,堪堪躲开她的嘴,“周锦,你知道自己干什么呢吗?”

“我知道啊,老早就想这么干了,怎么不漂亮就……”

在她这句话只说到一半,宁盛突然不再闪躲,反客为主,气氛十足暧昧……

而周锦能记得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没有不漂亮,从始至终都很漂亮。”

“周锦…周锦…周锦!”沈宴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他记不清这是他来国外后第几次梦见周锦了。

初始他还能说服自己只是出于对多年老友的想念才会做梦梦到,可后面的梦越发脱轨。

梦见周锦和他拥吻,在他身下承欢,甚至他们结婚有了小孩。可今晚他梦到周锦和别人在一起了,他惊慌失措叫着她的名字,可得不到一点回应。

沈宴从睡梦中惊醒,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摸清楚自己的心了。

打开手机他和周锦的上次聊天还在几个月之前,这期间他们没有再联系过。

他离开的时候在想周锦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此时此刻他突然开始后悔。但没关系,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周锦喜欢他那么多年不会轻易不喜欢的。

结束这边的课程回国,几个月的时间。可刚刚那个梦让沈宴十分不安,甚至连几个月的时间也不想再等。想买一张最近的机票回国,太荒唐了,他一向不是个糊涂的人,怎么会那么多年都没看清自己的心。

看着时间等到国内的早上八点过沈宴就给周锦打去了电话,正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醒了。

可是电话却没人接,沈宴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一次次拨打。

周锦终于在电话的震动声中被吵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情况有哪里不对。

接起电话,“有事一会再打。”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准备埋头继续睡,真是不错温温暖暖的肉……“啊啊啊啊啊!!!”

周锦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瞪圆了眼睛望过去,是已经醒过来的……宁盛。

他身上空无一物,很显然自己也是,周锦不是很能理清眼下是什么情况。

而宁盛微微挑眉看着尖叫的周锦,笑了。等她平静下来才伸手抓了她的手一下,“叫什么?”

“你、我?咱们两个!”怎么会在一张床上啊,怎么就就就就……

“就是你想的那样,至于怎么发生我觉得你要好好想一想哦。”

这话说的周锦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昨晚喝多了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吧?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然后像放电影一样,昨晚上的画面在脑海里放映。

“对不起,要不你杀了我吧。”

“我杀你干什么?但成年人做了事儿得负责,咱们两个是不是应该谈恋爱?”

睡醒后,发现和奶狗弟弟躺在一起,我慌忙道歉,他:恋爱?

(原标题:《唯一男主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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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道歉的故事有哪些3

1936年,郁达夫在杭州的新居“风雨茅庐”正式落成。

按照郁达夫的规划,自己将与妻儿在这个地方度过平静的余生,不再过问世事。倘若如此,他与

第二任妻子的爱情故事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九年前,郁达夫与王映霞初次相遇,之后便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他们的爱情,是民国文坛著名的“旷世姻缘”。而杭州的风雨茅庐,正是这段爱情的重要见证。

然而,与原本的规划相悖,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郁达夫居住在风雨茅庐的时间屈指可数。随着抗战爆发、山河破碎,大时代里,他和王映霞的感情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终结。

风雨茅庐对郁达夫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何郁、王之间的感情最终没能圆满?

本文作者李鹿以风雨茅庐为媒介,在“家”这个特殊的舞台里,去探寻蛰伏于郁达夫作品背后,他本人真实的情感、经历与性格弱点;透过郁、王之间的爱情故事,我们也得以看到时代的变迁光影。

下文选摘自《时过子夜灯犹明》。

偕隐名山空许约——风雨茅庐郁达夫故居

文 | 李鹿

终于在场官弄中找到风雨茅庐,杭州正下大雨,院中空无一人,正中央是一座方正的中式平房,别致之处在于屋檐宽大,三面环绕回廊,任凭大地汪洋,茅庐如一叶扁舟,在风雨中泰然自若。拾级而上,站在廊下看水幕在四周垂落帷幔,确有钓雨耕烟的闲适心境。在杭州这样多雨的城市,如此设计,兼具实用和诗意。这果然是一个诗人自己建造的家。

1933年4月25日,郁达夫带着妻儿奔波至此,也是一个大雨天。一家人衣衫尽湿,仍难掩新生活开始的兴奋,一到新居就马不停蹄地布置起来。附近是著名的孤山,还有浙江图书馆——那座1928年落成的欧式建筑,现在还保存完好。书香清雅,环山傍水,正是文人闲居之所。

风雨茅庐今照

朝来风色暗高楼,偕隐名山誓白头。

好事只愁天妒我,为君先买五湖舟。

1927年,郁达夫写下这首诗,赠予只见过一面却再也不能忘记的杭州女郎王映霞。痴心不改,最终修成正果。惊世之恋也难逃生活的磨砺,他们在上海度过了拮据、冷战、相爱而又互相消耗的几年。1933年,仿佛是为了寻找最初的美好,郁达夫突然兑现承诺,决意与王映霞“泛五湖”而去,偕隐孤山。

“房子的四周,一定要有阔一点的回廊;房子的内部更需要亮一点的光线”。如今看来,风雨茅庐的确是按照他的心思打造的,只是房内格局陈设早已不复当年样貌,只能凭借他与王映霞文中的记述寻得几丝踪影。

1.初遇佳人

郁达夫与杭州缘分匪浅。1911年2月,十五岁的他第一次离家,便是沿江而下,到杭州投考杭府中学。富阳位于富春江下游,山水秀雅,曾是一座古风古韵的小县城,如今是杭州所辖地区。郁达夫度过童年的老宅就在富春江畔,他曾写过“家在严陵滩上住,春时风物晋山川。碧桃三月花如锦,来往春江有钓船”。可惜20世纪60年代时,因隔壁瓦斯炉爆炸,故居毁坏。现在富春江畔堂而皇之挂牌保护的所谓郁达夫故居,其实为当地政府新建。

富阳到杭州,陆路其实只有90里,水道也不过100里,但郁达夫幼年时,两地间既无汽车公路,也无钱塘江里的小火轮,去一趟杭州,乡下人叫“充军”,仿佛杭州是伊犁一样的边疆。

经过一夜漂荡,郁达夫到了“销魂之窟”杭州。此时他已初现浪荡才子的天性,纵情山水,品尝美食,自比香菱在大观园里私私地学诗词。就这样无顾忌地挥霍家中勉力凑齐的川资,开学时他已无法支付学费膳费,无奈只得去嘉兴就读费用低廉的学校,一年后才转回杭府中学。

杭府中学堪称贵族中学,郁达夫在富家子弟中显得格格不入,闲暇时间几乎都消磨在旧书铺,正是在大量阅读旧书的过程中,他找到了作诗词的门径,后来,他的旧体诗在新派文人中独领风骚。

杭州毕业后,郁达夫在日本留学近十年,1922年回国,进入左翼文人圈子。

1927年是郁达夫一生之中的关键年:大革命失败,脱离创造社,出版五卷文集,遇见王映霞。

留学日本时期的郁达夫

王映霞这样描述她与郁达夫的第一次见面:“说是我对他有好感,不如说是好奇,爱慕不如说是敬佩,就好比一个记者见到了自己爱读的那本书的作者一样。我知道自己不太丑,但绝不是天下第一美人,未曾想到却会打动了已经成家立业的他的心……”

于郁达夫而言,这一面却是山河陷落。王映霞有多美?有人说她是杭州第一美人,而与郁达夫有过一段暧昧的女作家说王映霞容貌并不美,只是擅长持家。郁达夫的好友、作家兼书画家易君左在抗战初期见到王映霞,深怪郁达夫为什么常常和她吵嘴,对这样的佳人,他只想到一句词:“晚霞一抹影澄塘,那有这般颜色做衣裳?”那时王映霞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饱经离乱,尚有如此风神,初遇郁达夫时她不满20岁,该是何等惊艳。

初遇之后第二天晚上,郁达夫就急不可待地招呼朋友喝酒,只为借聚会之机再见王映霞。怀有身孕的发妻孙荃和两个幼子,他全然顾不得。从那时的日记中可以看出,郁达夫为映霞挣扎于悲哀和狂喜、失望与野心之间,“心境从极端到极端,不知变灭了多少次”。

热烈的追求令王映霞难以抵挡,她的外祖父是杭州名士,赏识达夫诗文才华,颇为认可这段关系,仅半年,两人就在杭州聚丰园菜馆举行了订婚仪式,并于1928年3月旅行结婚。然而,郁达夫并没有遵循承诺与孙荃正式离婚,只是分居。郁达夫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他对孙荃无爱情,但始终有深厚的亲情,更兼幼子牵绊,无法一刀两断,他诗词中常影射王映霞为“妾”,暗指孙荃为正妻,这令王映霞直到满头白发时仍恨意难消。

王映霞让郁达夫陷入疯狂之爱,也让他在万马齐喑的1927年迎来创作的高峰,“寒灰复燃”。“她劝我把逃往国外的心思丢了。她更劝我去革命,我真感激她到了万分。”郁达夫在这一年写出近50篇作品,包括政论、小说和译著,还与鲁迅合作办刊。1930年,郁达夫追随鲁迅发起组织左翼作家联盟。

新婚夫妇在上海居住,日子过得清苦逼仄,住着月租金八元的小屋,电灯都没有,相比于鲁迅同期在上海租住的几十块钱租金的三层楼公寓,“简陋到了万分”。

郁达夫与王映霞

由于参与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左联等组织,郁达夫颇受当局注意,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把住址向朋友公开,亲友信件也由北新书局代转。王映霞能理解郁达夫的苦衷:“和真正的劳动人民杂居一处在‘只认衣裳不认人’的上海滩上,比较容易隐蔽。有了以上这些原因,郁达夫是很满意这个环境的。”

平时既无亲友上门,两人也很少访友,大隐于市。郁达夫有套烹饪理论:要学会烧好吃的菜,非要吃过好菜不可。就得先出学费。于是他把一个月的稿费全都花掉,带着王映霞去上海大小各式菜馆试菜,边吃边讨论,他说这样没有学不会的。王映霞怪他乱花钱,他说这是暂时花小钱,将来学会了就可以不到外面去吃,岂不是又省钱又有滋味?就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王映霞学着淘米烧菜,修炼成美食家。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王映霞感叹:“精神与经济,是小家庭里最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但主要还是前者。在精力充沛的我俩心灵里,只有和爱,只有欢乐,只有未来的美好的憧憬。”

那幢简陋的公寓原在上海常德路,现已拆迁夷为平地,不远处,便是张爱玲曾经居住过的常德公寓。

2.迁居杭州

“郁达夫有过人的智慧,有绝世的才华,可是他每当脑筋一转,脾气一发,他就不会顾及前后,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度过了一年多的甜蜜时光,王映霞开始领略与天才在一起生活的痛苦。稍有口角,或是心头抑郁,郁达夫便离家出走,几天后若无其事回来,过几天又不告而别,循环往复。王映霞接连生了三个子女,郁达夫也未曾变得安稳顾家,时常醉倒街头。

“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郁达夫自己在诗句中也承认他的狂放与纠结,王映霞想必没有冤枉他。

郁达夫内心的痛苦也是王映霞不能深入体会的。左联忽视创作,大搞飞行集会、发传单等革命活动,郁达夫明确表态“分传单这一类的事我是不能做的”。他对好友徐志摩说“我是作家,不是战士”,左联视新月派为敌,这话传到左联那里,引发群情激愤,左联召开大会,“肃清一切投机和反动分子——并当场表决开除郁达夫”。

被左联除名,郁达夫始终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在自述中强调是个性不合自己“公然辞职”,绝口不提开除,而且他仍然和左联保持联系,为营救左联被捕作家奔走疏通。然而内心中,他岂能不感到寒凉。

“杭州第一美人”王映霞

本想在左翼文人云集的地方做一番事业,结果落得痛饮狂歌空度日,偌大的上海,知音寥寥。他越发不喜欢这个城市,嫌弃“洋场米贵,狭巷人多,以我这一个穷汉,夹杂在360万上海市民的中间,非但汽车,洋房,跳舞,美酒等文明的洪福享受不到,就连吸一口新鲜空气,也都走十几里路”。他身心疲惫,想逃离纷扰,结束在都市租房漂泊的状态,“自以为青山到处可埋骨的漂泊惯的流人,一到了中年,也颇以没有一个归宿为可虑”,“常常有求田问舍之心”。

他与王映霞的感情也走到了瓶颈,急需生活中发生一个大变动来破局。王映霞负责打点家中开销,清楚知道郁达夫漂在上海,难以维持家小生计。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换个城市生活。

问题来了,搬去哪个城市呢?

郁达夫既想要乡村的清静,又难舍城市的文明,他理想中的定居城市是“具城市之外形,而又富有乡村的景象之田园都市”,他觉得北平、福州就是这样的地方。可都离老家富阳太远。他喜欢杭州“有山有湖,还有文明的利器,儿童的学校,去上海也只有四个钟头的火车”。因为少年求学的经历,他一直把杭州视为第二故乡,每当上海风声紧,他避难的第一选择都是杭州,他在杭州写了《迟桂花》,仿佛一到杭州就能放下烦恼,灵感如泉。

王映霞对杭州的思念自不必说。杭州是她的故乡,风景优美,关键物价仅是上海的一半,又有亲友照应,靠郁达夫的版税就可过上小康生活。“有时想到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就很盼望有一个开支可以节省的安定的去处。”

夫妇二人达成共识,马上托杭州朋友在大学路场官弄寻觅到一栋房子代租下来,启程搬家。

郁达夫在许多文章中解释过搬家的动机。有一篇是这样说的:

我的来住杭州,本不是想上西湖来寻梦,更不是想弯强弩来射潮;不过妻杭人也,雅擅杭音,父祖富春产也,歌哭于斯,叶落归根,人穷返里,故乡鱼米较廉,借债亦易——今年可不敢说——屋租尤其便宜,铩羽归来,正好在此地偷安苟活,坐以待亡。

“偷安苟活”是自嘲之语,那段时间郁达夫确实有退世之意,鲁迅对此不以为然。他略略表示过看法,但郁王二人搬家心切,鲁迅并未深说,他们也没有在意。鲁迅认为,郁达夫是被上海的文化审查和左联内斗搞得心灰意冷,但杭州也不是世外桃源,仍然是国民党一手遮天,搬过去没什么区别。即便是郁达夫津津乐道的西湖山水,鲁迅也“别有见解”。据郁达夫后来回忆,鲁迅早年游览杭州正赶上暑热,体验极差,以后谁提起杭州他都要摇头。

1930年,郁达夫(前左二)、鲁迅(前左三)应内山完造邀请,于上海参加文艺座谈会

郁王搬家之后,有一次回上海办事,曾向鲁迅索要乔迁礼物,鲁迅题了一首律诗在王映霞带来的四幅虎皮笺上:

钱王登假仍如在,伍相随波不可寻。

平楚日和憎健翮,小山香满蔽高岑。

坟坛冷落将军岳,梅鹤凄凉处士林。

何似举家游旷远,风波浩荡足行吟。

这首诗含蓄表达了鲁迅对杭州的不认同。郁王夫妇与鲁迅相交已久,深知鲁迅性情,依然非常珍惜这首赠诗,小心地装裱配上四屏条的镜框,护送回杭州,起先挂在租屋,后来“风雨茅庐”落成,便挂在新居的客厅里。在抗战中,这四幅字和郁达夫的二万余册藏书都被日军掳走,下落不明。

1934年7月,在《人间世》杂志上有一个署名高疆的作者在自己文章中抄录了鲁迅赠王映霞的这首诗,并擅自加了标题《阻达夫移家杭州》,同年秋这首诗收入《集外集》,编辑杨霁云也加了同样的标题,于是以讹传讹,逐渐被传说成鲁迅专门写诗劝阻郁达夫搬家杭州。王映霞在自传中特别提到,这首诗是鲁迅赠予她的乔迁礼物,当时并无标题,否则她怎么可能挂在自家客厅墙上,那不是成为自我嘲讽了吗?

3.风雨茅庐

场官弄租下的房子虽是三间旧屋,但比上海租的弄堂宽敞太多,一大堆在上海家中没地方可塞的“破铜烂铁”,在新居三间连通的矮厅一摆,“像煞是沧海中间的几颗粟米了”。

不过仅是宽敞不能满足郁达夫的需求。搬家前,他唯一的顾虑就是杭州的建筑物“实在太差,简直可以说没有合乎理想的住宅”。旧式的房子往往没院子,新式的房子完全是上海弄堂洋房的抄袭,夏天热得如蒸笼一般,而且大多没有浴室设备。他认为图书室、浴室、猫狗小舍、儿童游嬉之处、灶房一定要齐全,四周要有树木草地,草地中的步道要白沙来铺。恰巧紧邻租房处就是一块菜园,若买来建房正合适。

民国不少知名人士并无房产,租房是普遍选择,但郁达夫对属于自己的房子颇有执念,他觉得人既生下了地,就要有块自己的地,活着可以住,死了可以葬,他的“那些破旧的书籍,以及行军床、旧马子之类,却总可以不再去周游列国,学夫子的栖栖一代了”。

在朋友帮助下,他们花一千七百元买下一块山地,交换了菜园的地契。为了造房选材装修诸多杂事,郁达夫亲自奔波,直抱怨下半年的写作成绩“完全为这风雨茅庐的建筑弄坏了”。可以想见他对这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投入的感情。

1935年11月的《冬余日记》中,郁达夫写道:“场官弄,大约要变成我的永生之地了,因为一所避风雨的茅庐,刚在盖屋栋。”“这一年之中,为买地买砖,买石买木而费去的心血,真正可观。”

新居1935年底正式动工,1936年春季完工。正房包括客厅、卧室等三间,两边有五六间小屋是孩子的起居室和杂物室,正房东面是一堵带月洞门的砖墙,穿门后又有面积较小的三开间“小蜗庐”,是郁达夫的书房和藏书室,此外还有保姆住房、厨房、卫生间,以及从郊区移植的树木花草。

当年鲁迅在北京买下八道湾四合院只花了三千五百块大洋,而郁达夫的风雨茅庐预算四五千元,最终造价高达一万五六千元。郁王夫妇多次解释他们的新居并不是传说中的富丽堂皇,但在文人圈子中,确实算得上既高雅又宜居的天价豪宅,令人艳羡。《民国日报》编辑胡健中点评:“虽然名为‘风雨茅庐’,而渠渠华屋,不啻一个温柔乡。”

郁达夫也觉得,上了朱漆嵌了水泥的房子已不符合他起初设想的“风雨茅庐”之名。

皱眉想了几天,又觉得中国的山人并不入山,儿子的小犬也不是狗的玩意儿,原早有人在干了,我这样小小的再说一个并不害人的谎,总也不至于有死罪。况且西湖上的那间巍巍乎有点像先施、永安的堆栈似的高大洋楼之以××草舍作名称,也不曾听说有人去干涉过。

所以他还是用了早就想好的雅名。恰逢马君武来杭,郁达夫逼他用正患痛风的右手写了“风雨茅庐”四字匾额,挂在了门前。可惜这块匾额今已不存。

“湖边茅舍神仙眷,枕帐春浓,豆蔻词工,忘了南屏向晚钟!”这是胡健中赠给郁达夫的乔迁贺诗。在杭州共度的几年中,达官显贵,文人名士,皆以拜访风雨茅庐为风雅事,还争相邀请这对名伉俪宴饮出游,外地老友一到杭州也必访茅庐,把郁达夫看成“杭州的管钥,山水的东家”。“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两人生活一片繁荣,似乎无暇龃龉。

4.夫妻反目

风雨茅庐是他们旷世姻缘最后的回光返照,风平浪静之下布满暗礁。在郁达夫看来,风雨茅庐是新生活的起步,在王映霞看来,这是她为自己留的“后路”。“钱,它可以任你花用,但亦足以成为夫妻反目的根源之一。而且物价上涨,货币贬值,与其留在手头,倒不如把它安置住屋,适当地用掉为好。”

郁达夫曾在日记里评论,“女子太能干,有时也会成祸水”。精明的王映霞,面对郁达夫婚后种种,开始为自己做打算。她的想法和今天寻常女子并无二致——握住一套房产,一防储蓄贬值,二防离婚后人财两空。她要求郁达夫在房契上写她的名字,甚至在西面墙脚朝外安放一块界石,刻上郁达夫亲笔写的“王旭界”三个字(王旭为王映霞学名),以明示房产归王映霞所有,郁达夫一一照做。

郁达夫真正在风雨茅庐中度过的时间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在外游历,新居落成前后,他接受福建省主席陈仪之邀去福州任职,很少回来居住。郁达夫不在,人们拜访风雨茅庐的热情并未衰减,王映霞年轻貌美,擅长交际,在上海委屈当了五年家庭主妇,来杭州俨然成为沙龙女主人,众星捧月。

郁达夫对王映霞有很强的占有欲,甚至不让王映霞出门,出门也不许她穿艳丽衣裳,说在家里可以打扮得漂亮点,出去要穿朴素些。王映霞如此交际,他当然极为不满。

与王映霞交往密切的名流中,有时任浙江省教育厅长的许绍棣。鲁迅加入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时,许绍棣曾呈请浙江省党部通缉“堕落文人鲁迅”等五十一人,导致鲁迅在内山书店避难十余天,这也是鲁迅厌恶杭州的重要原因。虽然通缉并未落实,但此事成为许绍棣数十年不能洗刷的污点。

实际上,与许绍棣熟识的朋友对他人品评价颇高,胡健中说他“方正清廉”。1936年左右,许绍棣妻子逝世,留下三个幼女,状况艰难,朋友们常结伴探望,帮他打点家事,其中也有王映霞。郁达夫久不在家,许绍棣温文儒雅,几番接触后王映霞与许绍棣互生好感,共同来往的朋友也看出了端倪。

1937年日军在上海制造“八一三”事变,杭州人纷纷到乡下避难,郁达夫人在福州,王映霞一人带着母亲和三个儿子离开风雨茅庐,辗转富阳、金华,烽火连天,来不及通知郁达夫,谁知就在此时他突然回到风雨茅庐,扑了个空,猜测妻儿应该去了富阳老家,带着怨气赶去相聚,见面吵了一架,过了几天,他又一个人去了福州。

抗战爆发后,郁达夫到武昌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任职,接王映霞同去。他不能释怀已经成为往事的许绍棣事件,借故争吵,王映霞负气出走住到朋友家。郁达夫见王映霞离家不回,更加恼怒,把第三厅的许多同事叫到家里来参观王映霞和许绍棣的“情书”。接着他写了两封长信向许绍棣的上级告状,又到《大公报》刊登启事,写道:“汝与某君之关系及携去之细软衣饰现银款项契据等,都不成问题。唯汝母及小孩等想念甚殷,乞告以住址。”

实际上王映霞一怒之下离家,只拿了两件换洗衣服什么都没带。发出这篇启事后郁达夫自知理亏,随即又发道歉启事,承认“达夫前以精神失常,语言不合,致逼走妻映霞女士……复经朋友解说,始知全出于误会……”

郁达夫手稿

在朋友劝说下,王映霞回家与郁达夫和好,但裂痕更深。郁达夫仍四处发表诗词文章,影射王映霞韵事,一时传为报刊花边新闻,文人圈子无人不知。曹聚仁写长信规劝郁达夫:侮辱映霞就是侮辱自己,不要再继续了。把郁达夫视为李太白一流人物的易君左也不得不承认:“达夫的举动粗糙恶劣,确有令映霞难堪之处。”

郁达夫的朋友无不感佩他是天才,尤其欣赏他个性天真,最富正义感和热情。鲁迅说郁达夫是创造社中“最无创造嘴脸的人”,乍看像句骂人的话,其实是鲁迅对郁达夫极高的评价,创造社中另外几位都与鲁迅发生过笔战,鲁迅与郁达夫能够成为终身的朋友,正是看中他性情与文字的真和纯。

然而,几乎所有朋友都承认郁达夫是难以共同生活的人。曹聚仁说:

一位诗人,他住在历史上,他是个仙人;若是住在你的楼上,他便是个疯子。

尽管曹聚仁在回忆中认定王映霞红杏出墙,但他还是认为分手责任主要在郁达夫。

5.劳燕分飞

郁达夫从1938年4月开始为抗战救亡奔走,深入战地,王映霞也跟随他颠沛流离,1938年底,《星洲日报》邀请郁达夫到新加坡进行海外抗战宣传,郁达夫没和王映霞商量就给她和儿子办了护照,迅即启程南下。这一次远走高飞,颇有点像五年前携手归隐杭州,争吵、传闻可以抛诸脑后,又是一次感情重生的契机吧。在船上,郁达夫对王映霞说:“这里是一个新的所有,你没有什么人认识,我要和你在这里终老。”

然而他们没有抓住这个契机。在新加坡,郁达夫亲手炮制了最后一击——在香港《大风杂志》发表《毁家诗纪》,在十几首旧体诗中,既写国仇,又写“家恨”,以受害者的身份曝光“家丑”。

曹聚仁说《毁家诗纪》是暴露狂和他虐狂结合了的作品,郭沫若评价“自我暴露,在达夫仿佛是成了一种病态了……说不定还要发挥他的文学想象力,构造出一些莫须有的家丑”。

王映霞不甘示弱,写长信发表在《大风》,从头细数十二年来郁达夫之“兽心”“虚伪”“无耻”……双方都把互相伤害的话说尽了,终于在1940年3月签署了离婚协议,王映霞只身登船回国。

也许在王映霞登船的一刹那郁达夫就后悔了,但这一次没有回头路了,他们各自找到新的伴侣,相忘于江湖。他们的故事从未被忘记,直到几十年后是非恩怨还引人争论。

古稀之年的王映霞写道:“……郁达夫还是爱着我的,我也并没有把他忘记。四十多年来,他的形象,他的喜怒哀乐变幻的神情,我依然是存入心底深处。”

晚年王映霞与子女在一起

王映霞走后,郁达夫在新加坡担任抗日文艺领袖。他曾在日本留学近十年,说着一口“带着贵族口音”的流利日语,因此被日军看中强迫做翻译,他利用这个身份,周旋于敌营,掩护陈嘉庚、胡愈之等爱国人士,救助大量华侨和当地居民。

他屡次说过,自己不是战士,只是作家,却用行动证实了谁才是真正的战士。

1945年8月29日,郁达夫在苏门答腊失踪。几十年后档案解密,证实郁达夫那天被日军派人暗杀,尸骨下落不明。

1935年11月28日是郁达夫四十岁生日,他在日记中写下一首诗:

卜筑东门事偶然,种瓜敢咏应龙篇?

但求饭饱牛衣暖,苟活人间再十年!

昨日东周今日秦,池鱼那复辨庚辛?

门前几点冬青树,便算桃源洞里春。

那时的郁达夫正忙于建造新居,虽为国家社会前途担忧,仍满心期待能与妻儿在即将建成的风雨茅庐过上温饱的平常生活,守着门前的冬青树,权当世外桃源。乱世不遂人愿,“苟活人间再十年”,惊人的谶语在十年后应验。

1945年2月,郁达夫写下人生中最后一篇文字,是他的遗嘱。他年仅五十岁,却在旧历新年当天安排身后事,不知是不是真有预感。遗嘱中写道:“国内财产,有杭州场官弄住宅一所,藏书三万卷,经此大乱,殊不知其存否。”

风雨茅庐是他在尘世的一处重要挂牵,那里寄托他美好的心愿和往事。他不知道藏书已毁于战火,所幸风雨茅庐仍在。抗战后,王映霞卖掉了风雨茅庐,跟随丈夫在重庆、上海生活,她想这辈子不会再回杭州定居。爱恨痴缠,风流云散,只有“王旭界”那块石头仍然留在院墙角,见证着才子佳人乱世离合的传说。

杭州郁达夫墓

本文节选自▼

《时过子夜灯犹明》

作者:李鹿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年:20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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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更新时间(UpDate): 2023年03月1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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