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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道士的故事有哪些名字(安庆道士的故事有哪些)

2023-03-05 11:50:01 技术常识4 新人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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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有座道士修仙的奇山,“人间仙境”恍若梦境!,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现在开始才精采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安庆道士的故事有哪些1

八月份的安徽安庆天柱山 这座古时候的南岳山,有着用言语难以表达的画卷美,是名副其实的“人间仙境“,这里还是古代道家方士修仙炼丹的地方,传说左慈便是在现今的炼丹湖畔得道升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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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看日出,我们三点四十分左右便从景区内的炼丹湖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约一个半小时左右到达青龙背,这个时候,天际线的黄光极其微弱,在日出前,依然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斗,同行的朋友拿起手机,打开星图,对着天空,仔细地辨认星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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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际线周边慢慢出现橙色调,最后,朝阳跃出天际线,映黄了东边的天空,随后越升越高,直至阳光普照山林。一群人寂静无声,为眼前的景色所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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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之下的山峰层层叠叠,远山仿佛是工笔画淡描出来一般。世人钟爱日出时光,并不是因为矫情,而是这个时候的光线最为柔和婉约,代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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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路牌指示,我们一路向前,准备下到索道口坐缆车下半山,沿途经多个经典景点,其中最为壮观的是天柱峰。天柱峰海拔1489.8米,是江淮地区的最高峰,因形状像竹笋也叫笋子尖。它傲立于天地之间,如一根巨大的擎天柱。唐代大诗人李白和白居易都曾留下咏叹的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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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谷是天柱山一个绝佳的观景处,可以远观飞来峰、远眺炼丹湖,近观天柱峰,群山在视角范围变成了连绵的小山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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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谷是天柱山一个绝佳的观景处,可以远观飞来峰、远眺炼丹湖,近观天柱峰,群山在视角范围变成了连绵的小山尖

安庆有座道士修仙的奇山,“人间仙境”恍若梦境!

山尖上的石块是造山运动时的天然产物,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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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下,在一块石头上看到大诗人李白的题诗,特别喜欢中间那句“秀木含秀气”,一个秀字点出天柱山美之精髓。世间青松万万千,天柱奇峰奇石间的青松姿态最是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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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雕刻出天柱山众多奇峰,也叠出了各个大小、长度及陡峭程度不一的山洞,从洞口穿越出另一头,又是另一番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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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岗岩山体难得有地下水,山上的饮用水和其他物资都是从山下捎上来的,汽车只能开到索道口,从索道开始,一切的搬运工作都需要依靠人工。在下山的过程中看到数位挑夫,他们每个人挑着一百多斤的物资,这个重量在平地上尚且被很多人认为是“无法承受之重”,在陡峭的山道上行走,其重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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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道士的故事有哪些2

2014年5月24日,安庆市桐城新店村,40多副棺木被砸坏后,扔在村边的荒地上。桐城全市一共有4.6万副棺材,已经被处置(销毁)的约4.5万副。(陈杰/图)

2014年5月23日,吕亭镇吕亭村83岁的郑世芳在家里上吊自杀。25日,老人出殡,老人的亲属披麻戴孝按传统方式给老人举行葬礼。(陈杰/图)

2014年5月26日下午,一场匆忙的葬礼在安庆市太湖县百里镇柳青村举行。两天前,这场葬礼的主角—77岁的李仲黄喝农药自杀,他的家人坚持认为,原因是老人害怕火葬。

按照安庆正在推进的一场殡葬改革,将在6月1日起推行火葬。

李仲黄终于如愿以偿地睡在了自己备好的棺材里。而这个村庄的坏运气远不止于此—此前一周,同村70岁的曹道艳也喝农药自杀了。据南方周末记者调查获悉,自2014年4月以来,桐城市、太湖县的农村中,非正常死亡的人数至少为6人。

5月27日上午,安徽省民政厅表示,老人死亡情况与目前推行的殡改措施没有关系。殡改也不会因为舆论影响而停止,将继续实行。

“非改不可的关头”

太湖县寺前镇义安村,50岁的村民吕生旺第一次听说县里要进行殡葬改革,是在4月初村里公告栏的一张粉红色的布告上。

布告上说,从2014年6月1日零时起,全县行政区域内城乡居民死亡后一律实行火化,骨灰统一到公墓安葬。

起初,吕生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还没到6月1日,村干部们就已经行动起来,村里要没收村民们存放多年的棺材。作为补偿,每副棺材给予800元钱的补贴。

一时间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像炸锅了一样。在安庆这一带,棺材又称“宿方”。如果谁死之后没有睡棺材,这是一件相当不吉利的事情。

殡葬改革工作长期得不到重视,特别是山区受入棺土葬的风俗的困扰,使安庆成为安徽文明殡葬的死角和盲区。

最终,村干部们还是拉走了大多数人家的棺材。桐城市青草镇尤瓦屋村,85岁的尤李氏的棺材更是被强制拉走。2014年5月9日,村干部带人前来尤李氏家收缴棺材时,即便尤李氏向其恳求也未阻拦成功。

后来,吕生旺在电视上的新闻看到,这次棺材被拉走是安庆市政府的统一部署。

2014年4月1日,安庆市要在全市范围内(岳西县除外)启动实施殡葬改革。为此,安庆市还成立了殡葬改革工作领导小组,市领导牵头。

小组成立当天的第一号通告,就明确了“火葬区范围内的所有人员死亡后,一律火化;党员、干部去世后一律带头实行火葬;对工作不力,执行包括责任不到位的责任人,一律从严追究责任”等六个一律。

安庆殡葬改革的具体目标是:自6月1日零时起,该市下辖范围内的死亡人员一律实行火化,改革土葬。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在吕生旺所在的太湖县,目前的火化率仅为6%。

20年来,这是安庆市第一次对殡葬改革这块难啃的骨头动真格。1994年安徽省出台的《安徽省殡葬管理办法》就将除岳西县以外的安庆其他地区作为火葬区。但20年来,安庆殡葬改革一直未全面启动。长时间的积累使得安庆成了全省17个地级市中殡葬改革排名最靠后的城市。

最终在这20年的时间里,安庆市一次又一次地丧失殡葬改革的时机。

今年年初的一场大火则是安庆此次改革的现实原因。2014年1月24日,由于祭祀扫墓等原因造成大龙山森林公园发生了严重火灾。二十多名官员被处理,安庆市林业局局长也引咎辞职。

这也让安庆痛下了决心推动殡葬改革,到了“非改不可的关头”。2014年4月29日,太湖县县长程志翔在全县殡葬改革动员会上表示:“推行殡葬改革是大势所趋,刻不容缓、毫无退路,我们不改不行,慢改也不行。”程志翔说:“一系列的政策文件,明确将推进殡葬改革作为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想躺进棺材里进祖坟”

在火葬大限之前,首当其冲的便是棺材。而在许多上了年纪的村民看来,棺材恰恰是他们死后的归宿。

这与当地的风俗有关。相传,古时安庆这一带嫁女时,棺材曾经还是陪嫁之物。

在安庆,请木匠做棺材也被称为“团材”。而团材在乡下被看做是喜事一桩,就连什么日子来团材都是非常讲究的。山区里,有的人年轻的时候就种杉树,养好树木,为自己留作棺材用。桐城人姚远所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桐城的乡下,一般人年过半百就要办置棺材。

破棺与保棺大战也因此而开始了。

因无法接受棺材要被没收这个事实,桐城市青草镇周冲村67岁的万荣贵喝了三四两农药甲胺磷。之后她很快被送往桐城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她的家人一度还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书。

幸运的是,在重症监护室治疗了11天后,万荣贵活了过来。2014年5月27日,在周冲村,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万荣贵对南方周末记者这样解释自杀的原因:“我害怕烧了疼,烧了就烧成一把灰,连骨头都没有了,早点死,我就可以睡棺材了。”

但是并非所有老人都像万荣贵一样幸运。吕生旺的母亲,86岁的杨李桃便是喝了农药后在送往乡镇卫生院的路上过世的。

吕生旺称,2014年4月30日,义安村的村干部曾到他家里要求签署同意交出棺材的协议。这副棺材是30年前,吕生旺花了五百多元钱为母亲做的。怕母亲伤心,吕生旺还隐瞒了此事。

但杨李桃还是在邻居那里听到了风声。2014年5月10日上午8点,杨李桃被儿子吕生旺发现倒在了卧室的地板上。吕生旺还发现,母亲已经把之前做的寿衣拿出来放在了床边柜子上,还在盆子里烧了一些纸钱。

据说,吕生旺后来才从邻居那里知道,母亲过世前曾告诉过她的邻居:“我怕火烧,死了想躺进棺材里进祖坟。”让吕生旺伤心的是,一向身体健康的母亲在去世前两天还帮助他到田地里收割油菜。

5月15日,吕生旺花了100元请了风水先生为母亲在祖坟上选墓。

同样喝农药的还有姚远所的母亲,85岁的箪爱青。姚远所是桐城市吕亭镇陡岗村人,他的母亲听到棺材要被收走后,便在5月2日喝百草枯自杀。次日因抢救无效死亡。

在姚远所5岁时,他的父亲便过世了,母亲一个人将其拉扯长大。30年前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做泥瓦匠的姚远所就花了一千多元钱为母亲备好了棺木,尽管他当时的工资每月只有41块钱。

而85岁的尤李氏棺材被拉走的第三天中午,当她的儿子喊其吃饭时,才被发现已用尼龙绳和棍子自杀吊死在了卧室里。

道士也动员起来

虽然不断有老人自杀,但这并未影响安庆殡葬改革的进度。

为了顺利推行殡葬改革,安庆市很多机构都被动员了起来。党员干部要发挥带头作用;教师被要求处理好亲属的棺材才能回学校上课;棺材店被停业转型;道士们也被要求不能到未按规定火葬的家里做法事。

安庆市政府为了推行殡葬改革,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安庆市给市直单位安排了对口联系村。太湖县某县直单位的一名干部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了这一点。

该县直单位的工作组一到农村,就先找村支书和党员家的棺材进行现场破除,同时召集村民围观。

“发挥党员干部的带头作用,党员干部的棺材破除后,再破除党员干部亲戚家的。”该名干部说。

在《安庆市殡葬改革实施方案》中,安庆市还将殡葬改革的任务纳入到了各单位年度目标考核和各级领导政绩考核制度中。

教育部门也很快转动了起来。2014年5月9日,太湖县教育局向全县各乡镇中心学校、直管学校、民办学校下发了教育战线关于“推进殡葬改革工作”的红头文件。

文件里,太湖县教育局不但自己成立殡葬改革小组,还要求各级各类学校也要成立响应小组。该文件明确规定:“对殡葬改革政策落实不力的单位,不得参与评优评奖并追究主要领导人的责任”。

太湖县某镇的中学老师徐清(化名)的工作就因此受到了影响。5月19日,徐清所在的学校给每个教师下发了《干部职工亲属棺木处理情况登记表》。

学校要求当天填写完整上交。亲属棺木收缴遇到问题的徐清和同事们都被要求回家协助工作,“棺木处理好了就回来上班教书”。

安庆本地人有在办丧事时请道士的习惯,道士也被动员到了支持殡葬改革的队伍里,相关部门还专门召集道士们开会。

桐城市青草镇的田姓道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几天前,桐城市宗教局召集全桐城的道士们开会,会议要求他们不得为违规土葬的人做法事。

棺材加工店也被要求停工。安庆大观区工商局还对辖区内的棺木及土葬用品市场进行了清理整顿。“从源头上控制土葬利益链条,”安庆新闻网如此报道。

安庆区十里铺乡茅岭木材加工厂内集中存放了近200具棺木,4月2日,大观区工商分局组织工商执法队伍要求其停止存放业务,并责令整改。

2014年5月7日,为了适应殡葬改革的需要,太湖县殡葬管理所还加急招聘了10名工作人员。如果一切按照计划那样,未来的一周内,这10名新同事将亲身见证该县殡葬改革的成果。

“以钢的决心和意志”

太湖县人民政府官网上还专门开设了殡葬改革专题新闻,该专题对殡葬改革中的先进人物和单位进行典型报道。但被外地媒体质疑后,专题很快被撤下,文章大多被删除。

之前,在这个专题报道中,汤泉乡称,该乡工作人员“要以钢的决心和意志,铁的纪律和作风去推进殡改”。

但是,2014年5月24日,南方周末记者在太湖县老城北门一家规模颇大的木材加工厂的仓库里发现大量堆积的棺材。木材店的老板称,这些棺材都是和各乡镇政府合作的,“由村里直接派人送来”。

老板称,棺材数量不是问题,几万副也可以解决。他为这些棺材寻觅买主,“批发价400元一副”。安庆殡葬改革后,有河南木材商前来向他咨询。

木材店老板和地方乡政府的合作关系在太湖县官方网站的新闻报道中也可以发现。太湖县弥陀镇政府称,破除的棺木中,特别是已经油漆的黑棺木,含甲醇等有害物质,焚烧对环境污染较大,集体堆放对人们心理产生不良影响。最后,弥陀镇把破除的棺木送往木材加工厂,进行废物回收利用。

这场风波过后,许多安庆本土的文化学者开始反思。在一位成长于安庆的文化界人士看来,此次的殡改政策遇到强力抵制的原因在于,决策者在火葬地域划分和时间节点的制定上都有失科学。

在他看来,岳西、太湖、潜山、桐城都属于大别山系,虽然岳西县完全处于大别山腹地,但太湖、潜山、桐城其实都有一部分也在大别山中,太湖有的山甚至比岳西县还深,而在乡风民俗尤其是丧葬文化上这几地都比较相近,单纯以行政区划划分火葬范围,是不科学的。

5月27日上午,安徽省民政厅向媒体回应称,目前安徽省内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完成了殡改,“也就剩下这个地方没有实现了,早在10年前就应该推动殡葬改革了,对于当地政府来说,老是处于后进状态,也说不过去。”

按照安庆市政府的预算,实行火葬后,安庆市全市每年因此而节省土地13.6万平方米。

安庆道士的故事有哪些3

“哎呀,不得了啦,张伦、李赓堂爷俩中邪秽啦。”天刚蒙蒙亮,村里突然爆发出惊慌的叫喊。

叫喊声是从张大勋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只见东厢屋的门开着,床上躺着硬邦邦的三具尸体: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活像头大犍牛,他是张家的族侄张伦;一个是头发麻白的老头,他是张家的长工李赓堂;另一个是半大小子,他是李赓堂的儿子李小八。这三人的脸皮、嘴唇乌青,像是阴干了的猪肝,三双手的指甲也发黑透乌。

这是嘉庆八年(1803年)四月二十日的早晨。

“这怎么办呢?”张大勋的妻子胡桂花流着眼泪,说:“请哪位快去告诉我家公公吧。”一会儿,她公公张体文在长子张秀伦、次子张大有的陪同下来了。张体文是安徽寿州的一个大财主,田连阡陌,广有金银,连州、县老爷也让他三分。他看见三儿媳胡桂花的两只眼睛已哭成红桃子了。

张大有狠狠盯了胡桂花一眼,心里充满了快意,暗骂“野汉子死了,你就那么伤心?老子是为了你,才杀这三个人的。”的确,杀人凶犯就是这个张大有。

张体文这老财主有三个儿子:长子张秀伦协助父亲理家,为人循规蹈矩;三儿子张大勋在官府当差,押运粮草,常年不在家,为人很讲脸面。唯有二儿子张大有是个武举人,喜欢使枪弄棒,问柳寻花。三兄弟都有妻室,唯有这三儿媳胡桂花长得标标致致,更兼本性风骚。张大有对这弟媳垂涎已久,只是不好下手。赶巧他妻子死了,留下个不满周岁的男孩。他便央求胡桂花帮助抚养幼儿,胡氏应允后,张大有就以看望孩子为名天天泡到老三家里。这一男一女,立即勾搭成奸。但很快被人发现,张体文怕家丑外扬,只好让三兄弟分居分产,各立门户。

张大勋常年在外,分居独过后,怕胡桂花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族侄张伦到家里帮助收取田租。偏张伦是个风流子弟,很快就同胡桂花打得火热,张大有反倒被冷到一边了,张大有妒火烧心,暗瞅机会报复。就在这年的正月,张大勋家的长工李赓堂套车连夜去拉东西,因不见了鞭杆,让儿子李小八去寻找,李小八寻到厨房,恰好碰见张伦和胡桂花在灶脚草堆里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李小八吓得扭头就跑,告诉了父亲李赓堂。李赓堂常受张伦的压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下抓到把柄,便四处宣扬,自然也捎带了张大有。张大有看见自己臭名越传越远,胡桂花又被张伦占着了,自己也挨不着边儿。他又气又恨,暗自打算杀了张伦、李赓堂父子,这样,既除了情敌,又可灭口。于是,他谋划一番,果然把三人杀了。

一会儿,尸亲和地保都到了。张伦的哥哥张怀看过尸体后,默默无言。地保陶忠见三人暴死,嘴脸乌青,吓了一跳,他冲张体文行个礼,说:“张太公,你是德高望重的人家,自然是不会有杀人害命的事情的。可是,三人暴死,人多嘴杂,难免有人胡猜疑,飞短流长,那会影响你家的名声。所以,我觉得还是报官勘验,这样,能避免流言,我也不担责任。”

张体文神志坦然,说:“你说得有理。”

张大有听到“报官勘验”四字早已肉跳心惊了。他倒吸一口冷气,想到人是自己策划杀的,手心便冒出汗来。前天,他让住在自己家的族侄张发琳,从苏旺坝蒲家药店买了包红砒。昨晚,他将仆人孙亮、长工张守素及张大勋那读书的儿子张保安召到一起,又找来胡桂花的侄子胡泰来,说:“李赓堂太不像话,竟然到处宣扬我弟媳胡桂花与张伦有奸,这不是丢我家的丑吗?谁不知道,我张家是有脸面的人家,怎会有这种事?胡桂花只是为人活泼,好同人说说笑笑,并没有任何越轨的事情。可是,李赓堂这么胡散布,既丢我张家的脸。”他指指胡泰来,说:“也丢你胡家的脸呀!今晚我找你们来,没别的,就是商量着怎么把他们干掉。”张保安到底小,听说杀人,双腿就软,连连说:“不,不,我不干。”张大有一瞪眼,说:“人家败坏你妈的名誉。你不敢教训人家,你还有点孝心吗?你还是我张家的孩子吗?”他朝大家扫一眼,一拳砸到桌上,说:“一切有我做主,天塌下来,我一人承担,你们怕什么?”随后他说出自己的杀人计划:首先由张守素找个借口邀张伦和李赓堂父子出外闲逛,孙亮和张发琳则在厨房里把砒霜拌入红糖做馅,烙几个糖饼。待张伦他们回来,便以守夜点心给他们吃。头天晚上,张守素引张伦他们逛得又饥又渴,孙亮一端出糖饼,他们三人便狼吞虎咽起来,半夜毒发,他们想逃出来求救,但门已被反锁了。待屋里安静下来,孙亮等开门进去,只见李赓堂等三人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他们给三人尸体擦去血迹,清扫了房里的呕吐物,然后反闩房门,从门下挖洞出来。

现在,地保要报官勘验,张大有怎么不紧张呢?当张体文已表示同意时,张大有说:“陶地保,你的话好像是替我家着想,其实是不信任我家,怀疑我家杀人夺命。”陶忠知道张家是惹不起的,便默不作声了。

张体文见二儿子这么说,也点点头,说:“这也有道理。”

李赓堂的弟弟李东阳直到天已大黑,他突然到了张大有的家里。李东阳说:“我哥哥和侄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中邪死的。”张大有说:“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遗体容易腐朽,我看,快点埋了吧。我送你四百二十文,你拿去快把赓堂父子埋葬了吧。”

这李东阳是个游手好闲之徒,他见哥哥的脸色发黑,暗自点头:“嗯,这好像是闷死的。”他看见李小八的肚皮有点红印,又自己琢磨:“这像被人踢死的。”张大有在一边审视着李东阳的神情,也摸不透这个滑头想干什么。

李东阳把两具尸体看了十八遍,后来,他简直不是看尸体,而是借故拖延时间。李东阳本是嫌四百二十文太少,只要张大有再增加一点钱,他就同意私埋的,谁知张大有竟说:“多了一文也不给。”他觉得发财无望了,咬咬牙,一横心,“报官”。张大有一挥手,说:“你要报官就报官吧。”这个决定出于李东阳的意料之外,他只好悻悻地走了。既然尸亲不同意私下殓埋,张家便以张体文的名义上报了官府。

张家的报告送到寿州知州郑泰的手里,郑泰心烦,偏偏碰到怀宁县的报告,便不由得发起火来。但是,人命案件又不得不及时处理,第二天他带领仵作、刑书、衙役一大帮人,来到怀宁县验尸。

州牧驾临,张体文等热情而又谨慎地迎接、款待。一会,仵作上来禀报,说死者脸孔、嘴唇发乌,指甲发黑,用银针刺入咽喉,针色变黑,擦拭不掉,仵作说:“大人,小的检查,根据这些症状分析,三人都是中毒死的。”。

“中毒?”郑泰有点吃惊,问张体文道:“太公,死者是你家什么人?”

“回大人。”张大有连忙代答:“那年轻后生张伦是我家族侄,那一老一少是我家的仆人。”

“你三弟呢?”

“他出差在外,已有三个月没回了。”

“家里还有何人?”

“只我弟媳胡桂花带着一个刚上学的孩子。”

郑泰点点头,说:“昨晚谁同死者在一起?”

“有仆人孙亮、长工张守素及弟媳的侄子胡泰来和我三弟的孩子张保安。”张大有说:“今天是孙亮、胡泰来,首先发现三人死了的。”

“把他们叫来。”

孙亮、张守素、胡泰来、张保安来后,郑泰询问死者因何丧命。孙亮说:“我看是中邪秽。”

“我看也是。”张守素应和道。

“什么中邪秽?他们是中了煤气毒。”胡泰来说。

张保安只11岁,还是娃娃。郑泰问不出所以然,就让胡泰来、张守素、孙亮先走,单独留下张保安,先问他几岁,读什么书,会不会写文章,然后说:“你说说,他们是怎么死的?”张保安早已被他二伯张大有嘱咐过了,他说:“他们一定是吃了毒蘑菇,昨晚他们吃蘑菇,让我吃我没吃。”

郑泰见众说纷纭,心里惦着自己的事,也无心追究下去。他吩咐尸亲明日到州衙,只要尸亲没有异议,便殓埋了尸首,了结此案算了。他吩咐备轿,就带领众人回去了。

郑知州在衙门里等尸亲,李赓堂的弟弟李东阳却总不见人影。张大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听说,郑泰正活动调任,新知州一来,必定再行勘验,他想在郑泰任期内快快了结此事。他派人去找李东阳,可李东阳的邻居说他走乡串镇做买卖去了,什么时候回家都说不定。张大有束手无策时,忽然想起朋友孙克伟,连忙去找他。

孙克伟是个贡生,平常包揽讼词,无恶不作。张大有带了礼物登门拜访,孙克伟连连表示感谢,他凑近张大有,说:“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大有这么开了头,于是将家里死了三个人的事情叙述一遍。他说:“克伟兄,你知道,我家并非一般人家,很讲究名声的,现在,两个仆人、一个族侄突然死在老三家里,尸亲不到场,无法殓埋,我弟媳只带个孩子在家,简直无法安静。而这久久停尸家中,别人必定疑惑,飞短流长,也有损我家的声誉。”

孙克伟哈哈笑道:“这有何难?要消除此案,必要尸亲撤诉;要让尸亲撤诉,就要不吝金银。谈到金银,别人难办,你家还有何难。”

张大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辞别孙克伟回家,派人天天守候在李东阳家门口,终于把李东阳找到了。

李东阳一进门,张大有说:“你哥哥和侄子的尸体老这么停着算怎么回事呢?”

“只要你同意掩埋,丧葬费我出了。同时,再另外给你一点钱。”

“张二爷,你知道”,李东阳说:“我兄弟两人,只李小八一个孩子。现在,他父子俩都死了,李家就断了香火。”他低着头,继续说:“我为了接续李家的香火,就要娶妻。可钱从哪里来呢?一个穷汉,娶妻容易吗?没三千两银子下不来呀。”

张大有知道李东阳是敲诈,也无可奈何。两人讨价还价,一个胃口大,少了三千不干;一个吝啬,钱都穿在肋骨上了,不肯多拿。谈来谈去,总不能成交。最后竟然越谈越紧张,不欢而散,张大有装出事不关心的神态,说:“反正人不是死在我家里,我也不操心了,你要敲诈,就同我家老三说吧。”

“那我就等三爷回吧。”

李东阳胸有成竹。不怕张家不出大价钱,说完扬长而去。

张大有怕夜长梦多,连忙给大勋去信,说家发生了大事,希速归。张大勋接信后,不知什么“大事”,便连夜赶回家来。他进村的时候,月到中天,已是半夜时分了,他不想惊动前院的人,便从后院跳墙进去。他敲妻子的房门时,却无人答应。他把脸贴到窗缝里一听,里面似有响动,便喊道:“桂花,我回了,开门。”屋里传来轻微的慌乱的声音:“大有,怎么办?”这是胡桂花的声音,尽管那声音很小,但夜深人静,听得清清楚楚。

“妻子果然行为不轨。”张大勋脊背发冷,他扯开嗓门叫道:“胡桂花,开门,开门。”

这时,张大有正同胡桂花睡觉,没想到被张大勋“堵在”屋里,两人慌做一团。这屋子没有旁门,也没有后窗户,怎么出去呢?胡桂花一边答应,一边摸衣穿上,她太慌乱了,拿了衣当裤子,两腿伸到袖子里,怎么也穿不上。

“莫慌。”张大有安慰她。

张大勋在窗外听到屋里有男子声音,怒火往外窜,路上酒店里的一幕闪过脑际。他独自占了一桌自斟自饮,店外进来两位客人,酒间聊起怀宁县的首富张体文家的事,一位客人说:“张体文三个儿子,老大本分,老三在衙门当差,老二是个武举,邪事就在他身上。老三为人如何?他长年在外,别人难于了解。他老婆胡桂花,长得像朵花。老三不在家,她熬不住,便同老二勾搭上了。老三怕家里无人干活,让个侄子张伦照料,胡桂花又同这侄子搞上了。朝同出,晚同宿,真像夫妻一般。一天,两人在厨房荡,被长工撞上了。那长工平日同张伦不和,便四处宣扬,弄得张家脸面无存……”

张大勋从酒店出来,天已傍晚,他没再住店,连夜赶路。到了院外,有心证实一下“道路之言”,故从后院跳墙而入,直达卧室门口,正好把张大有和胡桂花堵在屋里。张大勋想捉住同妻睡觉的男人,往门上踢了一脚,吼道:“快开门。”

“我找鞋子哩。”胡桂花在屋里大声说:“你半夜三更回来,又是踢门,又是吼叫,把四邻惊醒了,你脸上有光彩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立即把张大勋浇醒了。这位张三爷最是讲究脸面的人。妻子的这句话,使他软瘫瘫靠在墙上不动了。他自忖道:“妻子偷人养汉子,已是事实。自己即使捉了奸,又怎么办呢?传扬出去,还是自己丢脸。唉,屎臭,搅起来更臭了。”他叹了口气,大声说:“桂花,你慢慢找鞋吧,我先上厕所去了。”说完,他走到前院去了。张大有从窗孔里张望,看见弟弟果真去了前院,他便一把拉开房门,蹿了出去,翻过围墙,像耗子似的逃跑了。

第二天,张大有大模大样地过来,说:“大勋,你回了?正有事同你商量哩。”张大有便把张伦三人中邪秽暴死,郑知州察验尸体后,让尸亲同意掩埋,李赓堂的弟弟李东阳乘机敲诈等情况说了。他说:“大勋,事情出在你家,由你来了结这事最好。而且,这事还得快办。”说到这里,他凑近张大勋的耳朵,悄悄说:“外边传说桂花与张伦有奸,张伦的哥哥张怀,他怀疑我们是为了掩盖家丑,杀了张伦的。他要到州里喊冤,被我压住了。现在就剩李东阳在捣乱了。这次你要破点财,堵住李东阳。若是他们闹到州里、府里,官府认真查究起来,弟媳的事抖出去,咱们这个诗礼之家的名声就扫地了。你在外面混事,也抬不起头了。”

“脸面要紧。”张大勋说:“破点财倒没什么。”

他们商量妥后,派人把李东阳找来,双方讨价还价。最后,张大勋咬咬牙,说:“两千四百两银子就两千四百两,不过,你要快点到州里撤诉。”

李东阳满心欢喜,说:“我明天就去。”

张大有通过关系告诉郑泰,李东阳做买卖回来了。郑泰升堂后,差人把张怀、李东阳等带上堂。

郑泰问李东阳:“你哥哥、侄子是怎么死的?”

“禀大人。”李东阳说:“我哥哥和侄子都是误吃了毒蘑菇死的,小的已访实了,愿意出具甘结。”

郑泰点点头,他正乐得迅速了结此案,于是他当堂照准,吩咐书办让张怀、李东阳签字画押。然后,缮写详文,上报省司。几乎就在同时,他被调任泗州知州。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后边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住他了。这双眼睛就是李复春的。

李复春因贪杯误了送礼的日程被郑泰赶出州衙后,无职无业,四处闲逛。他听说郑泰只顾活动调任,没有把怀宁县的命案及时报告省司,便暗自高兴。按当时的制度,郑泰没按时报告,这是违制失职。现在,郑泰调任了,他不属他管辖了,那报复的邪火直烧得他坐卧不宁。李复春找到李东阳,把他的敲诈计划端出来:“郑泰为了活动调任,将怀宁县的命案,从四月一直拖到七月,没有向省司申报,违反了制度,只要尸亲到省城控告,郑泰吃不消,非拿出银子求撤诉不可。”李复春说:“李二哥,这不是有财发吗?”

“行。”李东阳财迷心窍,满口答应,他对李复春说:“衙门里的事,我不熟,你同我一块去吧。”两人商量妥后,立即动身去合肥。李复春经介绍,认识了郑泰的家人苏三,敲诈了五百两银子。

李复春出敲诈主意,又陪同李东阳到省城,原想分点银子。谁知李东阳见李复春不在衙门当差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五百两银子,一文也不分给李复春,李复春恨得直咬牙。他独自忧愁地在小酒店喝酒,一会咬牙切齿,一会短叹长吁,一会拍桌叫骂,一会低头丧气。独有邻桌一个矮胖子,朝他冷笑,自负地吟道:“有我一纸入公门,何愁怨愤不得清。”李复春一愣,说:“老先生是否有教晚辈?”他说着,移步走了过去。

这矮胖子便是合肥城里有名的讼棍之一刘儒恒。刘儒恒到处挑事,他便乘机包揽讼词,敲诈钱财。他见李复春时怒时骂时忧时愁,便知他想要兴讼。两人坐到一起,几杯下肚,刘儒恒说:“你要告,就告到总督府去。我帮你,官司就没有打不赢的。”他立即代写状词,控告原寿州知州郑泰玩忽职守、买嘱尸亲、私和人命重案。这张状词一直递到两江总督衙门。怀宁县这桩案子马上要卷起更大的波澜。

两江总督陈大文看到李复春的状词,想到嘉庆皇帝几次下旨要想整肃吏治,现在,他的部属营私舞弊,如果皇帝得知,自己关系不小。他不敢怠慢,立即派鳌图、德庆两位道员到怀宁县重新验尸,再加审查。鳌图、德庆都是道员,都是省与府之间的一级行政官员,两人领命出发,开棺验尸,验出张伦、李赓堂父子都是中毒而亡。差人押李东阳到州里审讯。

李东阳哪敢承认,连连磕头。德庆在鳌图耳边说:“李东阳敢于敲诈州官,必是不良之辈,不用严刑,他是不招的。”鳌图点点头,大声喊道:“大胆刁民,不用重刑,你是不招的。”他向大堂站立的衙役看了一眼,“用杖”。

李东阳刚被打了一遍,他只感到浑身痛彻心脾,便杀猪般地号叫:“大人,我招,我招……”他把到省城控告郑泰,郑泰家人苏三代主人给银五百两,让他免控等情一一供出。鳌图、德庆便赶到合肥,当面给总督陈大文作了汇报。陈大文看见人证、物证俱在,一面奏报朝廷,将原任寿州知州郑泰免职查办,一面又派安徽臬台鄂云布到寿州彻底追查张伦、李赓堂父子的死因真相。

这一来,张大有、张大勋重又惊惊惶惶,更着急的是他们的父亲张体文。他本来年近七旬,身体又不好,早已是风前之烛、瓦上之霜了。现在,子孙不肖,争风吃醋,害死人命;儿媳乱伦,秽声传扬,门风败坏。眼看官府查抄在即,家业将要凋零,他号啕大哭:“天啊,我张家作了什么孽啊,要遭此报应……”老头儿又急又气,一口气没上来,就一命呜呼了。

张秀伦、张大有、张大勋兄弟三人少不得痛哭一场,因官府随时可能传讯,也无法办理丧事,只好把张体文的灵柩暂放附近的登天庙里,请庙里和尚看顾,早晚按时烧香。兄弟三人终日愁眉苦脸,想不出解脱的办法。这时,臬台鄂云布已到寿州,发签传张大有、张大勋、胡桂花、胡泰来、张保安及长工孙亮等到州候讯。

夜已深了,张氏三兄弟个个低头耷脑,苦脸愁眉,臬台亲自审讯,怎么过这一关呢?张大有突然抬起头,说:“办法倒有一个。”一会,他狠狠地咬咬牙,说:“把杀人的主谋推到爸爸身上。”

“什么?”张秀伦张大了嘴巴。

“什么?”张大勋睁圆了眼睛。

“杀人的主谋是爸爸。”张大有重复了一次。

张大有知道老大、老三都默许了,连忙派人把孙亮、张守素、胡泰来、张保安等一伙人找来,他对众人说:“臬台审讯的时候,你们就说胡桂花与堂侄张伦私通,李赓堂父子撞见了,四处传扬。爷爷张体文听到秽声传扬,认为有碍家声,主谋杀人灭口,他借口家里老鼠多,让胡泰来买了十文钱鼠药,拌在糖里做馅,做成点心,张伦等三人吃后就中毒死了。”他说完,看了众人一眼,说:“记住没有?”

“记住了。”众人答应。

第二天,鄂云布升堂审案,众口一词。鄂云布听了,认为合情合理。他写成详文,禀报总督陈大文。陈大文认为鄂云布能干,着实奖励一番,并立即上奏朝廷。因鄂云布办案有功,他还向皇帝举荐:“鄂云布才高干练,可堪重用。”事也凑巧,陈大文的奏折还没送到嘉庆皇帝的手中,嘉庆皇帝的一道谕旨却已发出来了:陈大文调回京都,由铁保出任两江总督。因为怀宁县的三命案,牵涉到现任官员的营私舞弊,皇帝极为重视,希望利用调查处理三命案,整顿吏治。因此,嘉庆给铁保发来谕旨:认真、妥帖、迅速查究三命案。铁保不敢怠慢,到任后即把三命案的卷宗拿来阅读,他边读边叹息:“难怪皇上如此重视,这案子像镜子似的照出了各级官员昏聩、贪鄙的灵魂。如鄂云布吧,他就相信张伦三人是吃鼠药毒死的。区区十文钱的鼠药,能毒死三个人吗?张体文活着的时候,犯证都一口咬定三人是吃毒蘑菇死的,为什么张体文刚死,众人又一致咬定主谋是张体文呢?真凶未必是张体文,幕后指挥这一切活动的恐怕才是真凶……”

这时已是八月,连日下雨,黄河水涨,铁保矛盾重重:自己亲自查办三命案吧,谁又来指挥河工呢?不保证黄河大堤安全,河水泛滥,怎么向皇上交代?三命案,河工;河工,三命案,铁保细细衡量,还是决定亲自督促河工。可是,三命案呢?皇上还让自己认真、妥帖、迅速查明真相。皇命不可违呀!这个案子在安徽折腾的时间长了,如臬司鄂云布之类的官员,他们如何能审理清楚。再说,安徽官员互相牵连,如郑泰调泗州,就有不少官员为他奔走。如让安徽官员复审此案,难免产生情弊。他想来想去,决定采用隔省审理的办法。他主意一定,便委任江苏苏州知府周锷、长洲县知县赵堂承审此案。于是,案卷由安徽调往江苏,犯证由寿州解往苏州。直闹腾得鸡飞狗跳,千里不宁。但最不安宁的自然是张家了。

苏州府的传票一到,张大有、张大勋等人只好登程,他们先到省城会集,然后转道去苏州。一天,张大勋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抽烟,仆人进来说:“三爷,寿州武秀才周丹凤看你来了。”因张大有是个武举,州县里的武秀才、武举人常到家里串门,所以,张大勋也认识这拨人。张大勋翻身坐起,说:“请他进来。”

周丹凤进门,看见张大勋眼周围是一道黑圈,已知他为了命案,缺眠少觉,精神疲惫。他说:“三爷,你甭烦了。我是给你送转危为安的灵丹妙药的。”

“周贤弟,你快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是我一位好朋友任儒同。”周丹凤说:“他原来读诗书学制艺,想求发达。后来,考试不利,便钻研诉讼。他交游广,脑瓜灵,手眼活,熟悉官场的内幕,他经手的官司还没输过,死案能翻成活案,活案能变成没案。人称'讼鬼’。”

张大勋感到眼前出现了生机。他同周丹风一起,立即登门拜访任儒同。任儒同知道,此案翻成,名声在外,不愁没有钱财。再说,他不说钱,张大勋这种大户,也不会亏待他的。因此,他说:“张三爷,我之所以请周丹凤找你,并不是图你钱财,只是想你张家是我们怀宁县的脸面,这张脸面上被人涂污,并不只是你张家丢了面子,更是怀宁县丢了光彩。所以,我是为家乡争气而动的。当然,你张三爷为人讲究朋友情谊,我也想结识你。”

张大勋听任儒同说得如此慷慨,心里阵阵发热,他把这个读书人当成知己了。他当即拿出白银四十五两,说:“儒同,你就随我去苏州吧,好随时听你的意见。”

任儒同一口答应。

任儒同盯住张大勋的脸,问道:“出事前后,府上曾兴土木之工没有?”张大勋说:“我听说家里曾请人锯过木板,原是准备盖房子的,但后来停工了。”任儒同连连点头,说:“想翻这个案,并不是难事,只是要破些财。”

“只要保住声名,多花点钱,我并不吝啬。”

“张三爷真是痛快之人。”任儒同自信极了,说:“只要按我的三条去办,可保平安。一是遍嘱家里所有的人,出庭时一律咬定张伦所住的房间曾作了烤木板的地方,因用煤生火,产生煤毒,毒死了三人。二是买通木匠作证。第三,此案已供过是谋杀,若要翻过来,就要费点事。不过,肯多花钱,堵住审官的嘴巴,让他们依供完案。实行此三条,胜利就在手了。”

张大勋一到苏州,通过早先认识的孙克伟,又通过孙克伟疏通他的哥哥——在京城任刑部郎中的孙克俊,任儒同的三条都落实了,张大勋的心踏实了。在开审之前,张大勋买了一批名贵的碑帖,派人送到孙克伟家里。孙克伟收下了。

这方手脚都做妥帖了,苏州知府周锷升堂审案。那一天,三通堂鼓响,周锷在公案后坐定,随即逐个地提审:张大有、张大勋、胡桂花、胡泰来、张保安、张守素、孙亮……每个人到堂,都像背书似的背道:“张伦等人是因屋里煤火烘板,都是中煤毒死的……”

周锷不相信,但也无法,只好发签去寿州押解木匠王秃子。王秃子见公差抓他,吓得半死,不知自己犯了何罪。一到苏州,张大勋让他供张伦等是中毒死的,送银五十两,自是高兴。

初审把苏州知府周锷、长洲知县赵堂弄得束手无策。两人退到后堂商量怎么审出案子的真相,忽然,家人进来禀报:“刑部郎中孙克俊前来拜访。”

周锷与孙克俊是同榜进士,过去关系就很密切。两人见面,那种亲热劲就不用提了。孙克俊寒暄一阵后说:“我与张家同住一方,同乡之谊不能不顾,为保全他家名声,还求两位高抬贵手。”

周锷见孙克俊说情,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只好沉默不语。

“孙大人,怀宁县的三命案恐怕不简单。”赵堂说:“草草结案,岂不太便宜了这个怀宁县的头等富户了?”

赵堂强调张家是“头等富户”,又说“太便宜了”,明明是要钱。孙克俊说:“张大勋倒是个慷慨之人,两位对他有恩,他理当孝敬。这事我可作保。”

赵堂瞅周锷,周锷笑而不语。

孙克俊告辞出门,他将交涉情况告知张大勋。当夜,张大勋吩咐家人准备礼物,第二天派人给周锷、赵堂各送去一篓茶叶,周锷不让仆人、衙役伸手,就请张大勋的仆人直接把茶叶篓送到后堂。周锷、赵堂亲自打开篓盖,一股茶香扑鼻而来。伸手一掏,薄薄的茶叶下是一包包银两,每篓八包,整整八千两雪花银。赵堂说:“张家到底是首户,出手豪爽……”说完,他还伸了伸舌头。

周锷再次升堂,提审木匠王秃子。周锷望着跪在案前的秃顶老头,问道:“张大勋家曾请过你吗?”王秃子道:“他家找我装修板壁,我还在张伦屋里烘过板。”

“烘板是哪一天?”

“二月十八。”

赵堂听了,怒喝道:“胡说,掌嘴。”他一声令下,衙役就抡圆了胳膊抽了他几个嘴巴,直打得他满嘴流血,王秃子不知为什么挨打,东张西望。赵堂瞪了他的脸,问:“是二月十八,还是二月十九?”王秃子才明白是自己把日期说错了,连连说:“十九、十九。”于是,周锷让他在供词上画了押。王秃子下了堂,张大勋又送他五两银子。

周锷、赵堂推翻了原来“谋杀”的结论,按“烤板中毒”的口径结了案,连夜缮写详事,上报铁保。铁保一读详文,甚为高兴。一面奏报朝廷,一面嘉奖周锷、赵堂。

翻案成功,张大有、张大勋、胡泰来等等都无罪开释,高高兴兴回家了。他们这一高兴,却惹恼了一个人。谁?刘儒恒。这个老讼师教唆李复春到两江总督告状。前总督陈大文派鄂云布赴寿州查核,张大有将已死的父亲张体文推出来做主谋杀人者。铁保接任两江总督,阅读鄂云布的结案详文,发现一堆破绽,认为鄂云布所查“情罪未确”。另委派苏州知府周锷、长洲县令赵堂再查。新的寿州知州玉福想在里面捞点功劳,好给总督留个好印象。他于是主动去查访李复春为什么上控?他一查,发现状词不是李复春自己拟的,而是讼棍刘儒恒写的,便把刘儒恒抓来审讯。刘儒恒奔走半天,不但没捞到一文钱,还把自己关在狱里了。现在,张家使了一通钱,有罪的大摇大摆出了牢房,这更证实刘儒恒教唆上控,所告不实,据律,自己就要判刑。他越想越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次上控,死中求活。于是,他写好状词,打发妻子去北京,向都察院呈诉:张伦等人是被谋杀的。状词递上去,值日都御史知道怀宁三命案已反复多次,皇帝为此案已下过几道谕旨了,怎敢怠慢,连忙奏明嘉庆皇帝。嘉庆见这件案子,江苏复审,又将因奸致死改为烘板中毒,原先还有什么吃毒蘑菇丧生。总之,一会是自然死亡,一会是谋害被杀,一会又是自然死亡。屡屡翻控,反反复复,着实可疑。嘉庆想了又想,想起安徽巡抚初彭龄,提起朱笔在都察院的报告上批道:“着初彭龄务即详细查明。”

这时正值嘉庆十一年(1806年)的冬天,初彭龄接手此案后,已将案卷、犯证从江苏提回安徽。他让人把案卷涉及的所有犯证按事主、亲属、仆役、邻里、朋友等项分类排出名单,并在每个名字后面简略地列出年龄、性别、与事主的关系及案中提供的情况,列成一本表册。然后找来心腹差人王平、江林等人,说:“你们带了这本册子下去,在张家村附近仔细查访,将张家的邻里、亲戚、朋友、仆役等其他关系较为密切,又是这名册里没有的人,全都拘来。”

不久,王平、江林从怀宁县押来五十余人,初彭龄邀请安徽道杨懋恬立即分头讯问。当证人押来后,初彭龄将他们另行安置在天宁寺里。他听说押解来的有五十多人,觉得自己一声令下,让这么多人、这么多家遭受惊恐,心里不免戚戚然。于是,他便去天宁寺抚慰一番,随从人员指着初彭龄介绍道:“这是本省巡抚初大人,特地来看望大家的。”那些人本来又愁又怨,看到巡抚来看望,愁怨俱消。初彭龄朝众人拱拱手,说:“天寒地冻,让大家远道跋涉,虽是圣上之命,但我也要感谢各位了。”众人不但不愁怨,而且还感激起来。山村小民,受到堂堂二品大员的礼敬,他们简直把它当做殊荣了。

初彭龄瞥见一个须发斑白的干瘦老者,蹲在临时烧起的火塘边咳嗽,他走过去问:“老人家,病得不轻吧。”老者咳喘不止,旁边的人说:“他叫李鸭公,张家的车把式,早已不能干活了。他同李赓堂要好,常去同他聊天,李赓堂一死,他还哭得老泪纵横哩。”初彭龄一听,暗自高兴,“这鸭公也许能提供新证?”他吩咐差入把李鸭公单独安排到天宁寺方丈院的一间小屋里,并大声说:“先请郎中给老人家治病。”差人扶李鸭公走了,初彭龄在殿里呆了一会,连忙到方丈室。方丈是得道高僧圆通,他用气功给李鸭公治病,只一会工夫,李鸭公既不咳也不喘了。初彭龄问道:“老人家,李赓堂死的那几天,你去过他的屋子吗?”李鸭公告诉初彭龄,他天天去。他没见张家在李赓堂的屋里烘板。李赓堂死后,他进去抚尸大哭,也没发现有烘板的痕迹。当地林木多,家家烧柴,从不烧煤,不是走州过府的人,当地人甚至不知煤是什么,颜色是白的,还是黑的。初彭龄依据李鸭公的供词,讯问其他张家邻里,他们也证实了李鸭公的说法。

“烘板之说果真虚妄。”初彭龄心里有了底。他记得江苏审断中的烘板中毒说法中,唯一证人是木匠王秃子。他想:“烘板之说明属虚妄,那么王秃子的证词必属编造。只要王秃子交代出编造的原因,那么烘板中毒的真相便明白了。”他于是提审王秃子。

“带木匠王秃子。”传令衙役一个接一个的一声声传下去。一直传到辕门外。王秃子被押到辕门前,看见刀枪鲜明的卫士一个个横眉立目,心里就砰砰乱跳。一声“带木匠王秃子”后,鼓声大作,他就有些犯晕,两名雄赳赳的差人,押着他进举枪卫士夹立的甬道,他就感到脊背发凉。他走着走着,觉得那道儿特别长,像永远走不到大堂上。他壮起胆子向旁张望,那站立的兵丁衙役就齐声发出叫人战栗的喝声。他只能低着头,没到衙门口,他双腿已软了,走路摇晃,一个押解衙役提了他,进入院里。他突觉眼前红光闪烁,他看见一口大锅,装了大半锅油,灶下烈焰腾腾,锅里热油翻滚,只听一声吆喝:“滚油锅。”他被人押着在油锅边停了眨眼工夫,又被推到断头台,地上放了一个直径一尺多、二尺高的木墩,木墩上是殷红的血迹,又听一声吆喝:“断头台。”他被押着在断头台边停了一会。然后绕断头台一圈,被人推上大堂,当提他的衙役一撒手,王秃子膝盖发软,咕咚跪倒了,他没待初彭龄张口审问,自己就连连说:“我招,我招。小的没在李赓堂住的屋里烘板,没烘板。那天我被押到苏州,张三爷,张大勋派人找我,送小人五十两银子,让小人供说二月十九在屋里烘板。”初彭龄微微一笑,让人录下口供,叫王秃子签字画押,随即退堂。

“烘板中毒”说已证实为捏造的,那么,因奸谋杀是否成立呢?主谋者又是谁呢?初彭龄细细推敲,他仍采用老办法:绕开主要犯证,另找新证。在这次新从寿州押来的人中,他把各人的情况分析一下,最后集中到胡桂花的嫂嫂胡李氏身上。这胡李氏家境贫困,曾经久住张家。初彭龄思索着:“胡李氏久住张家,必知内幕,此为一;他非张氏族人,与案没什么利害关系,此为二;她是女流,经不起刑法,容易吐口,此为三。”他谋划已定,吩咐将胡李氏单独关闭,不得与外人接触。这次,初彭龄认为妇女是最爱子女的,他便利用这点做了个小手脚。他让人押着胡泰来,故意从胡李氏的屋前经过,并让胡李氏看见,他们母子刚要说话,押解之人便大声呵斥,连推带搡地把胡泰来弄走了。随后,那押解胡泰来的差人回来,同看守胡李氏的狱卒聊天。

狱卒问道:“你刚才押去的小子,年纪轻轻,他犯了什么罪?”

差人道:“你别看那小子岁数不大,作孽还不少哩。”

“他作了什么孽?”

“嗨,多哩,多哩。”差人道:“其实也不怪他,都是他的那家亲戚招惹的。”

胡李氏在牢房听差人和狱卒议论自己儿子,竖起耳朵偷听。他为儿子担心,心情沉甸甸的。

狱卒叹口气说:“我就替那孩子的妈妈担心。孩子有了事,他妈怎么过日子呢?”

“也不是不能救。”差人道:“初大人有个规矩,子女犯罪,做父母的如果敢于揭发报官,那罪就会判得轻些。”

当差人和狱卒走后,胡李氏的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了,她疑惑、怨恨、恐惧、后悔。她怨自家穷,不得不在胡桂花处混饭吃,才惹出事来。“子女犯罪,做父母的敢于揭发报官,就能轻判罪”,差人的这句话又给她一线光明。她到底是女流之辈,万万没有想到那老狱卒和差人是巡抚衙门的两个官员假装的。胡李氏的内心被攻破了。

第二天,初彭龄传讯胡李氏,胡李氏哭哭啼啼说:“子女犯罪,做父母的检举报官,能减轻子女的判刑吗?”

初彭龄点点头。

“大人,小妇人如实说了吧。”胡李氏便把胡桂花荡,她先与张大有通奸,张秀伦如何训斥大有,她又如何劝导胡桂花,两人都不听,张秀伦便鼓动张太公析产分家,各人自立门户。张大勋在外当差,派族侄张伦协助管理家务,胡桂花又与张伦勾搭上了。张大有争风吃醋,为此大吵,怀恨在心……胡李氏磕头,说:“我说的都是实情,求大人饶了我的儿子吧。”

初彭龄见确有奸情,一面派人通知继任的寿州知州玉福,让他派人看住张大有,一面安排审讯主要犯证。他让安徽道杨懋恬、池州知府官懋弼、太平府同知姚蓬年等分头审讯张保安、张守素、孙亮等人。他自己审讯胡泰来,在审讯之前,他让胡泰来、胡李氏母子见面。胡李氏抱着儿子痛哭:“你把你知道的都招了吧,巡抚大人说过,他会减轻你的刑……”说着,胡李氏给儿子跪下,说:“你听听妈妈的吧,你听听妈妈的吧。”胡泰来慌了,抱住胡李氏,母子两人大哭一场。初彭龄见火候已到,立即传讯胡泰来。同时,让胡李氏也跪在一旁质对。

“胡泰来”,初彭龄道:“胡桂花与张大有是否有奸情。”

胡泰来默不作声。

“有,有。”胡李氏怕儿子忤了巡抚大人,连忙答道:“我同泰来都撞破过。”胡李氏指了儿子说:“你招了吧。那次张大有同你姑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我们两个撞见了。张大有叫别说出去,还送你一个银锞子。你忘了吗?”

“你妈说的是实吧?”初彭龄问道。

“是。”胡泰来点头。

初彭龄又问:“胡泰来,胡桂花与张伦是否有奸?”

胡泰来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有,有。”胡李氏连忙应道:“泰来,你就如实讲吧,我已把我知道的早告诉巡抚大人了。”

“是。”胡泰来又点头。

“张大有是不是争风吃醋,同张伦吵过?”初彭龄又问。

胡泰来张皇地瞅他妈妈,胡李氏说:“吵过,还动过手,有次还是泰来和我两个扯开的。因扯架,张大有一拳错打在我的腮帮上,还打掉了我一颗牙齿。”

初彭龄用胡李氏陪审的目的,就是为了用胡李氏爱子之心,当堂揭示胡泰来的隐瞒真相,让胡泰来处在被揭发的地位,制造逼他招供的心理压力。他这次连续将了胡泰来三次军,使胡泰来陷入困境。他见火候已到,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的胡泰来,你知情不举,待你妈揭发一点,你才承认一点,看来,你是不想减轻刑罚了。来人,拖下去,打他二十大板。”虎狼似的衙役拖翻胡泰来,一个衙役挥动大板,重重地拍在胡泰来的屁股上,胡泰来便杀猪般叫疼。胡李氏看见儿子挨打,连连磕头:说:“求大人饶了他,求大人饶了他……”

二十大板打完,胡泰来的屁股、大腿已一片青紫,肿起老高,痛得龇牙咧嘴了。初彭龄又一拍惊堂木,喝道:“你再不主动招供,重刑侍候。”那行刑衙役将板子、夹棍扔到胡泰来的面前。初彭龄又喝道:“预备上刑。”行刑衙役便把圆木棍塞进胡泰来的指缝里,将夹棍夹住他的双腿。个个竖眉瞪眼,恶煞凶神。胡泰来吓得脸色煞白,胡李氏几乎晕了过去。

“胡泰来,张大有与张伦争风吃醋,张大有恨透了张伦,他同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从实招来。再让你妈代答,决不轻饶!”

“说!”众衙役一起喝道。

“我说。”胡泰来终于开口了。“在一天晚上,张大有把我、张保安、张守素、孙亮叫去,说李赓堂父子到处传布胡桂花的奸情,事关张、胡两家颜面。不能听之任之。他已决定杀害张伦三人,让我们协助。当晚,他让张守素故意引张伦三人外出闲逛,让孙亮、张发琳把砒霜拌红糖做馅烙饼,送给闲逛回来的张伦三人吃,他们三个吃了,毒发而死。临死,李赓堂肚疼要出门求救。张保安跑回院报信,孙亮、张发琳便赶去把门环死死拽住,张伦等知道中毒,胡喊乱骂,不久就死了……”他还把张伦三人死后,孙亮等人如何擦掉三人嘴边血迹,抬上床铺的细节也交代清楚了。最后说:“大人,我说的是实情,请大人饶了我吧。”

不久,杨懋恬等人审讯张保安、孙亮、张发琳也出了结果。在严刑之下,那三人在不同的地方供出了完全相同的杀人情节。

初彭龄松了口气,朝杨懋恬三人拱拱手,说:“有劳三位。”他便发签拘捕张大有。不久,差人回来禀报:张大有见事不妙,已潜逃了。初彭龄一听,立即火了:“玉福、玉福,我要你派人严加看守,你怎么让他跑了?”他一面向嘉庆奏了一本,将寿州知州玉福暂行解任,留职缉凶;一面委派把总徐国楷率兵追捕逃犯。一个多月后张大有终于被抓获了。初彭龄一加审讯,张大有见张保安等已完全招供,叹口气,只好交代了主谋杀人的罪行。

三命案这回真是水落石出了。

初彭龄将审理结果写成奏折,上报嘉庆皇帝。嘉庆大为喜悦,朱笔批道:“张大有即行处决……”恰在这时,都察院也将一份控告状送到嘉庆的龙案上。只见状词写道:安徽巡抚妄翻苏州原判,滥用非刑,故入人罪(指断案不当,故意把罪名加于人),逼迫胡桂花自杀身亡。嘉庆皇帝一看,犹豫了起来,他收回上次的朱批,重又批道:“张大有一犯暂缓正法……”

有人又掀起一场平地三尺浪的风波。

风浪是张大勋掀起来的。初巡抚审明了案情真相,张大勋懊恼异常,妻子胡桂花荡,更使他声名扫地。他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还想翻案。可是,自己身在牢房,无法活动。他托人找来任儒同。任儒同说:“当前之计,只有一条,逼胡桂花自杀。然后请求检验'羞秘骨’以证清白,再找人上京控告,没有活口,或可把案翻过来。”

张大勋听了任儒同的计策,他许以重金,委托寿州差役刘元设法转告胡桂花:“你既然与兄、侄通奸,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这案子一结,你只有死路一条。与其今后在街市砍头,受众人唾骂,还不如就在狱里自寻短见。你丈夫借此把案翻过来,你还能保全名节哩。”

胡桂花一听就哭了,问:“这是谁的主意?”

“你丈夫张大勋的。”

胡桂花又哭了,她想起自己的不贞,弄得丈夫破财,儿子坐牢,亲友丢脸,自己受苦。她恨自己,也恨张大有。“早知道这般羞辱,当初真不该啊!”她后悔不迭。想到今后自己已无活路,嘤嘤痛哭半夜,心一横,解下腰带,在狱中自缢而死了。

死讯传到张大勋耳朵里,他喃喃地说:“死了,死了,死得好,死得好。”他托刘元把胡桂花的死讯告诉胡桂花的哥哥胡兆信,胡兆信听到妹妹死了,也不悲哀,叹息道:“死得晚了,不过,最后有这个决断,也算将功折罪了。”他找任儒同商量一番,写好状词,带上礼物,来到北京,找到孙克俊,孙克俊帮助修改了状词,便到都察院投递。都察院连忙呈送到嘉庆龙案上。

嘉庆看过初彭龄的奏折说:“这案子终于搞清了。”但他一读到胡兆信的控告状时,不禁又疑惑起来:“初彭龄审出的结果是事实吗?”这个案子在陈大文手里,审出的是谋杀;在铁保的手里,审出的是烘板中毒;在初彭龄的手里,审出的是因奸谋杀。因案子的审出结果不一样,皇帝就怀疑起来:“是不是这些封疆大吏互相倾轧,拿此案子进行攻讦?”他决定不再让地方官插手此案了,便从京官中委派人员去复查。谁去合适呢?嘉庆掂量数次,最后委派刑部侍郎玉麟、吏部员外郎长庚前去安徽办理。

玉麟、长庚接到谕旨,临行前,他俩上朝请训,嘉庆当面谕示:“此案拖延三年有余,累累牵连审讯官员舞弊,情况复杂。你们此去使命重大,不可玩忽。”玉麟、长庚出宫后,准备启程。那一天,钦差玉麟摆设仪仗,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直奔安徽而来。路上,又接到嘉庆两道谕旨。在谕旨里,嘉庆对他们的行动计划都作了详细的指示。玉麟对长庚说:“皇上如此关心,我俩可大意不得。”

长庚老实承认道:“我现在就有些紧张,感到压力太重。”

消息在安徽传播开来,全省官员都惶惶不安。玉麟每到一处,府县官员都恭敬地远接远送。玉麟对谁都不热不冷,以避免非议。那天,官船到达安庆,玉麟等人上了码头,乘轿前往府衙。还没进城,只见一个青年跪在当道,高声呼喊:“冤枉,钦差大人,冤枉……”

玉麟从卷起的轿帘往外一瞧,看见跪地喊冤的是不足二十岁的青年,他是让家人汪吉带他过来的。

玉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保国。”

“因何喊冤。”

“我父张大有冤枉,现系狱中,我只好拦路喊冤……”张保国交上状词。玉麟草草看了一遍,见所告内容仍是控告安徽巡抚初彭龄无端推翻江苏原判,滥用非刑,致使婶娘胡桂花含冤而死,并将己父张大有定为主谋,关押牢中……玉麟见内容与都察院转呈的胡兆信的状语一样,甚至某些词句也相同,不禁心中一愣:“两份状词难道出自一人之手?”他对张保国说:“本钦差不负皇恩,一定秉公审断。”同时,他吩咐衙役将张保国带至省府,再行研审。他到合肥,立即审讯有关犯证,多数人供述没改变,唯有张大有及张大勋之子张保安全盘翻供,咬定张伦等人是烘板中毒死的。张大勋提出要官府检验胡桂花尸身,以辨别其妻是不是贞节。

长庚向玉麟道:“初巡抚审王秃子、胡泰来虽未动严刑,但安徽道杨懋恬等人审孙亮等人,确实都用了严刑,孙亮的刑伤仍在。然而,我们再审犯证,孙亮等人仍不改变口供,只有张大有与他侄儿张保安翻供,着实不好理解。”

“我们不忙作结论。”玉麟说:“我们还是要想法取得新证方好。”

长庚点点头,说:“我想还是实地调查为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玉麟说:“我的目标太大,为了实地调查,还是请你去为好。”

“不错。”长庚说:“初巡抚审出是张大有主谋,用砒霜毒死张伦三人的。但遍查案卷,却没有蒲家药店的证词,这是不是个疏漏。”

“是”,玉麟表示同意:“你去查查蒲家药店吧,同时,去怀宁县张家村实地看看张伦所住的厢房,细细查看有无烘板的痕迹。”

两人商量定后,长庚便改换服装,扮成云游道士,带了一名精干的差人,悄悄离开省城。玉麟声称长庚得了病,不能理事了。为了遮人眼目,玉麟找个同长庚长得近似的差人,装成长庚,卧床不出,天天照样找大夫按时“诊治”。他们搞得严密,竟然没漏出一点风声。

这吏部员外郎长庚头挽发髻,身穿青色道袍,手拿云鼓,摇摇摆摆,打打敲敲,一路往寿州怀宁而来。跟随差人也是道士打扮,装成长庚的徒弟,背着包袱,寸步不离左右。他俩一进村,长庚就边打鱼鼓边唱:“贫道来自终南山,云游天地走八方……”

长庚九流三教无所不通,吹拉弹唱样样都会,更兼同京城白云观道士岳百龄为好友。这白云观为北方第一大丛林,乃邱处机当年布道之处。观中道士多奇才异能,尤其是岳百龄,道号玄真子。善气功,手指能钻穿砖石,发气能治百病。长庚在他指导下习气功,能做到发气击倒人的地步。这时,他见村民不理睬,便从身上抽出一张黄纸,叠成纸鸢,向天上一扔,平伸右掌,发功向上,那纸鸢被发的气托住,竟不飘落下来,只是在空中忽高忽低飞舞。先是吸引了一批孩子,跟在后面嚷噪,慢慢招来成人老者。众人见纸鸢飞天,都把长庚当“活神仙了”。长庚收了纸鸢,说:“贫道来自终南山,道号玄真子,善能消灾去疾,捉鬼驱魔。此村黑煞临空,邪魔侵法,故频年不得安宁。若不禳除,还会遇到更大灾难……”他发功让纸鸢飞天的绝招,早已使村民敬服,听他会禳灾祈福,更是深信不疑。

自嘉庆八年(1803年),张大有谋杀了张伦三人后,官司连年不断,公差日日进村,拘事主,传邻里,早已弄得人心惶惶,村民纷纷传说这是天降灾愆,在劫难逃。见神见鬼,迷信甚烈。他们听到这位“活神仙”能消灾去疾,纷纷请他到家里画符驱邪。长庚自然答应。他走家串户,装着念咒消灾,便细细察访三命案的实情。村民们自自然然地同长庚叙说张家首富门里的种种丑闻,获得不少大堂审讯中得不到的材料。一日,长庚指着张大勋大门外东面的住房说:“你们村的灾愆,与房子有关。那房里夜夜有三股黑气出来,那是灾愆之源。只有到那屋里消弭那些黑气,村里才能家家安乐,岁岁平安。”实际上,长庚指的那房子就是张大有谋杀张伦等三人的地方,长庚想去实地勘查,便找此借口。村民听后,以为长庚真的是想去消除那看不见的黑气哩,便集体请求长庚快施法术,村里长者主动地同张大勋家的管家联系,让管家打开房门,请活神仙进去驱邪。长庚请村中长老带了尺子、桃木枝条,一起到了屋里。他一去,只见房屋狭小,三人睡觉已很拥挤,哪有烘板的地方呢?长庚装着寻找邪踪鬼迹,把屋里从地面到顶棚都细细看验一番,既无灶台,更无一点煤屑,连烧过的煤渣影子也无。他问张家管家:“这屋里夜夜有黑气冲天,是不是这屋里近几年烧过煤呢?”

“没有,没有。”管家说。

“是不是你家主人烧茶做饭,使煤作燃料?”

“没有”,管家说:“我家主人一直烧柴。”

长庚点点头。他拿黄表纸,抽出毛笔,蘸了朱砂,准确将房屋画成图样。他嘴里却说:“我画一道灵符,将邪气锁在屋里,这家主人和村民从此就平安了。”他吩咐拿尺子的老者,将房屋的尺寸量出准确告诉他。老者认真地把房屋的长宽高都量了一遍,向长庚报了数字。长庚让众人出外,关好门,他要画符驱邪了。村民一齐退了出去,长庚说:“你们谁也不得张望,否则,我与邪气搏击时,邪气就会逃到张望者的身上藏起来,那时就不好驱除了。”

众人齐声答应,纷纷退出。

长庚冲装成徒弟的差人相视而笑。徒弟关好房门,长庚拿起尺子把房间量了一遍,再把三张床的长短宽窄也量出来,然后在房屋及屋中布置都画成图样。一切做安妥了,他在老者拿来的桃枝上胡乱画些弯弯曲曲的线条,作成桃符。他收好图样,将桃枝符插在门后的地上,便开了门,同差人出去,他怕此案还有反复,对管家说:“邪魔已被锁在里面了,此间房子一定要妥为保护,不得损毁,否则,被锁的邪魔再次跑出来,你家主人和村民都还要受更大的灾难,千万记住。”

管家点头答应:“一定照先生的嘱咐办理。”

长庚告别村民,打着渔鼓,带着差人朝苏旺坝走去。村民一直把他这位“活神仙”送到村外。临别,还千恩万谢,弄得跟随的差人暗笑不已。

快到苏旺坝,长庚和差人找个僻静地方,脱掉道袍,穿上衙门公服,直奔蒲家药店。这药店原是蒲茂修经营的,但是,现在药店已换了主人。长庚询问原店主的去向,新店主告诉他:老店主已于几年前死去了,现在他儿子蒲洪路在街东开一家杂货铺。长庚凉了半截,暗自吃惊:“糟了,这条重要线索无从寻找了。”他告别新店主,抱着侥幸的心理转到东街,找到蒲家杂货铺。蒲洪路见官差上门,连忙接待。差人指着长庚说:“这是钦差长庚大人,奉皇帝谕旨,到寿州查询怀宁县三命案的。”蒲洪路听说是钦差,吓了一跳,连忙跪地磕头,长庚扶起他说:“蒲店主,请起,我是来询问张家到店买鼠药一事的。”

“请大人到后院,待我细细禀报。”蒲洪路很坦然,他把长庚两人请到后院一间清静的房间坐下后,从柜中拿出一个账本,翻到一处,说:“请大人看验。”

那账本的纸已发黄,是嘉庆八年的。长庚往蒲洪路指的一行看去,只见上面记的是:“闰二月十七日,张家村大户张大有族侄张发琳购去四十文红砒一包。”下面括号又有几句:“吾问为何买这许多,他言受张大有之托,买去治疮。”

长庚获得新证,很是高兴,问:“这账是谁记的?”

“先父蒲茂修。”蒲洪路说:“当时,碍于情面,先父将红砒卖与张发琳。不久,传来张伦、李赓堂父子暴死的消息,先父惴惴不安,他觉得张伦等人之死,与买去的红砒有关。他又不敢前去询问,终日闷闷不乐,好像是他杀了三人似的。天天到庙里上香忏悔,也没法解脱。终于在嘉庆九年忧愁死去。临死时,他不要我再开药店,他说人命关天,一次不慎,就会要人的性命。还说,怀宁三命案,一时说是中邪秽死的,一时又说是吃鼠药吃的,官府的审断不一。也可能同买去的红砒无关。所以,今后官府不来查究,就不必多言,如来追查,当以实情相告,并让我把当时账簿留下,以作凭证。张大有买去红砒,不仅害死了张伦三人,也夺去了先父的一条老命……”蒲洪路说着,流下了眼泪。

长庚带了张伦等三人被害而死的住屋图样、账本及蒲洪路的证词,星夜赶回省城,向玉麟禀报。

长庚将带回的新证交给玉麟,玉麟立即提审张大有、张保安、张发琳等人,拿出蒲家药店当年的账本及蒲洪路的证词,张大有、张保安等无法抵赖,只好如实吐供。

案子已复查完毕,证实了初彭龄的审断无误。在回京复命之前,他们按规矩得向初彭龄通气、辞行。于是,乘轿去巡抚衙门。初彭龄听说玉麟、长庚到了,连忙迎到大厅前。三人寒暄说笑,这时,一个差人前来禀报,张大勋又递来呈词,要求检验胡桂花的“羞秘骨”以判断胡桂花是否乱。三人一致认为“没有必要”。玉麟大笔一挥,在呈词上批道:“胡氏乱,铁证如山。何必舍可信之确证检无凭之秽骨。”

初彭龄吩咐家人在屋里烧个红泥木炭炉,准备新酿的淮南老窖酒,他们三人正在兴头上,差人跌跌撞撞进来禀报:“圣旨到。”玉麟穿好官服,急步走进大堂,朝北跪下,那传旨官员朗声念道:“玉麟等复讯之后,如别无疑窦,着即一面奏明,一面将张大有正法。钦此。”

玉麟接旨回来,只见初彭龄、长庚都是一头大汗,他们还以为是张家上京告了御状哩。三人无心喝酒了,玉麟、长庚、初彭龄连忙起草奏折,申奏朝廷。奏折中写明复查情况及对各案犯的处理意见,初彭龄派流星快马送到京师。初彭龄的名声因此案大噪一时。两江总督铁保革去职务,降二品顶戴。

三月初三日,正是百姓扶老携幼到郊外踏青的节日,这一天,合肥校场里人山人海,钦差玉麟奉旨处斩三命案的谋杀首犯张大有。

在处斩的前一天,三命案的其他各犯已处理完毕。张大有的仆人孙亮、长工张发琳直接参与了谋杀活动,处绞监候;张守素、胡泰来参与谋杀活动,但没直接动手,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胡泰来在张伦等人毒发要出门时,他曾把张伦等人推回屋子,反扣房门,不让他们出来,应该说是直接动手了的。但是,初彭龄在审胡李氏时,答应减轻对胡泰来的判刑。故此,同玉麟商量,免了胡泰来的死罪,只判个流放。张大勋枉法行贿,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李东阳诬告人死罪没成功,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再罚三年苦工。李复春是无赖之徒,行诈,处杖一百,枷号两月。刘儒恒到京告状不实,处发边远地方充军。木匠王秃子作伪证处杖一百,再罚三年苦工。特别是那个任儒同,教唆翻案,嘉庆另有专旨:“生员任儒同身列黉序,于谋毒三命重案竟敢代作捏词,帮同控告,亦应严拿惩办以儆刁风。”被判流放黑龙江边为奴。至于那些在案中营私舞弊的官员如郑泰、苏州知府周锷、长洲知县赵堂、刑部郎中孙克俊等人,都已下在狱中,等待发落。

午时三刻,刽子手的刀光一闪,张大有便结束了他那丑恶的一生,也了结了三命案。


内容更新时间(UpDate): 2023年03月05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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