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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地名故事(长沙的本地故事有哪些)

2023-03-02 05:34:01 技术常识4 粉丝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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㮾梨街上的青春与爱情(下):那个青年工人小亮变成了亮爹,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故事长沙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长沙的本地故事有哪些1

文|二少爷的刀 画|马桶

故事长沙这个公众运营七年多以来,刊发过很多篇非虚构文学作品,描写的都是长沙老百姓的故事。这些有温度的人物和琐碎日常,总能把我感动,因其真实,鲜活,仿似发生在身边。

今天这篇亦是如此,描写了一个真实的家庭在长沙城东㮾梨镇二十多年的打拼经历,没有波澜壮阔,没有宏大叙事,只有细水长流和鸡毛蒜皮,却更让人感同身受。

本文总共23000字,分为上中下三集,请慢慢享用。

【续前文】㮾梨街上的青春与爱情(上):一次成功的相亲 㮾梨街上的青春与爱情(中):陶公庙里面的那副对联

2001年10月,㮾梨镇老街门楼口对面一家叫“娱乐网吧”的店子开张了!

就在亮宝跟陈三爹扯谈后第二天一早,亮宝就开着夏利砣到了朝阳路的合峰电脑城。这是他和二妹子商量了半个晚上的结果。本来录像厅里那几台电游机就是在合峰电脑城拿的,这几台游戏机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效益。加之这几年电脑方兴未艾,逐步走向家庭,而163拨号上网又很慢,一个网页经常打开一半就停下来了,或者一个视频半天卡着不动地加载着,很多性子急的青少年网民恨不得把键盘扯脱线,拚①在地上一解心头之恨。

亮宝和二妹子看到了这个市场,认为电游和电脑能赚到学生和青年哥哥的钱,他们想抢先在㮾梨镇上搲一瓢酽的。

这是㮾梨镇的第一家网吧,两层楼,一楼的门面隔成了两半,前面一半做服装,后面的一半摆着电游机,二楼的两排条桌上则摆了15台电脑。

做服装生意也是二妹子在亮宝和陈三爹扯谈的第二天,抱着星砣去街上同学开的服装店那里玩才冒出的想法。她去的时候,同学正在用挂烫机烫衣服,二妹子一看,笑着问:“哎呀,进了新货啰,有亮宝穿的冇?”

同学从刚拆开的货包里拿出两件T恤,说:“鳄鱼的,前天广州才上的新版。”

同学的货是在株洲芦淞市场进的,株洲芦淞市场是中南地区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这个市场最大的特点就是价格便宜。而便宜的原因是会仿货。比如,在广州品牌服装店前一天新上了一个款式的衣服,第二天上午,株洲芦淞市场的批发摊子上马上也就有了,一模一样。因为芦淞市场周围遍布大大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只要广州那边的版式一到,一夜间,就可以出成品。

二妹子的同学做的是仿鳄鱼品牌,外表质量一点都看不出瑕疵,真假就在左胸口的鳄鱼标志,一个嘴巴向左,一个向右。

二妹子看了两件T恤很满意,问同学价格,同学说给她带货,赚点运费,二妹子连忙价都不还地付了钱。又问:“你跟我讲句良心话看,这服装生意利润有对开冇?”

“对开还是冇得,但养得人活,不然我还不如在屋里带崽啵,”同学逗着星砣,接着对二妹子说,“你其实可以开个服装店,你本来在妇女商店站过柜,懂生意套路,箇样又可以带崽,也还清闲。不过你要去选个好品牌。”

二妹子有些心动,“那不会抢你的生意?”

同学很大方地说:“那有什么,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又不做一样的货,服装店集中还引客些。”

过了几天,二妹子真的跟同学一黑早就去了株洲,自己买了一套连衣裙,又跟亮宝买了一件夹克跟一条西裤,回来就要亮宝试。亮宝穿上蛮合身,也很精致,连声说要得,一问价格,二妹子神秘一笑:“你以为箇是‘都彭’啊?箇喊‘都彤’呢,仿得蛮好吧?”

亮宝看了看商标,也笑着说:“确实仿得象,现在的东西越来越假了。”

二妹子拍了拍亮宝衣服的后襟说:“假不假无所谓,只要做工好,价格合适就可以,如果一个月冇找好事,我们就先租个门面做服装,我今天都跟株洲的老板谈好了。”

亮宝边脱下夹克边答应:“也要得,反正你也在妇女商店做过,先搞个事做哒。”

服装店生意好,电游的生意也好,网吧生意更好。毕竟网吧是连长沙市里都不多的新鲜玩意,一到㮾梨镇,就让青年哥哥和学生们趋之若鹜,每台电脑前都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看着虚拟世界里的千奇百怪。

一个青年哥哥走到亮宝面前说:“亮总哎,你箇要付医药费啦!”青年哥哥指着自己脱皮的脸。

亮宝开了一根烟,笑着说:“箇怪得我哦,你要霸哒那台电脑通晚的玩,电脑屏幕有辐射呢。”

青年哥哥一脸不屑道:“箇又怪得我啰,我又不是不出钱!”

亮宝从服装店柜台下拿出一个包,“箇是我堂客的化妆品,你搽一点啰。”

青年哥哥连忙摇手,“我不搽呢,回去睡一觉,晚上再来,要跟我留台机子啊。”

亮宝一脸无奈,“那留就不得留,别个也要玩啦。”

到中午边子,一个堂客们冲到电游厅里扯起一个小学生破口大骂:“你跟老子死起回去吃饭啵,一放学就往箇里跑,早饭早饭不吃,一点钱都往箇里送,你迟早会死得电游机上。”

亮宝过去打圆场:“算哒啰,嫂子哎,细伢子不懂事,下回他一来我就把他短得门外头。”

亮宝刚拉起恋恋不舍的小学生往外走,小学生的位子上又挤进一个学生。这样的生意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亮宝和二妹子带着细彤妹子守在网吧里三班倒,连交班时少个十块八块钱都无所谓了。

到了过年边子上,学生放寒假,网吧里的生意更好了。陈三爹把菜地和花园打理好后就抱着星砣到陶公庙前面广场上晒太阳。路过网吧便进来看看,“哦豁,又打拥堂啊,”陈三爹的笑都堆到了脸上,“二妹子,你这个路搞中哒啊。”

二妹子搬张椅子给陈三爹坐,陈三爹往电游厅里探了下,“我不坐呢,箇乌烟瘴气,鬼喊鬼叫的,莫嚇了星砣,我到陶公庙晒太阳去。”

陈三爹见亮宝一脸兴奋地走出来,回头对他说:“亮伢子,箇学生伢子太多哒,你要喊下子啦,都是街上的隔邻四壁,莫搞得大家有意见啦。”

亮宝一脸的无奈,“他们要来我有什么办法啰,我又不能扯哒他们的脚。”

陈三爹没做声,抱着星砣晒太阳去了。第二天中午,网吧里人少了点,二妹子进了批新货,在店里用挂烫机烫抻挂起来,准备给㮾梨镇上的青年哥哥们过年买了穿。亮宝则搬张睡椅躺在店门口晒太阳打瞌睡。

一台面包车停在店门口,下来了两个青年哥哥,望了下服装店,开车的青年哥哥对另一个说:“要过年了,去置身派头看。”

两个人走进了服装店,二妹子高兴地说:“你们来得真的巧,今天才上的新货喋。”

他们在展示柜前看了一气,其中一个指着一套蓝色的西装问,有没有他的码子,二妹子连忙去找。这时,另一个青年哥哥走进了电游室。买西装的青年哥哥试了一会衣服,又买了一件衬衣跟一根领带,二妹子送了他两双袜子,帮他把衣服装进挂衣袋。进电游室的青年哥哥走出来了。

“老板哎,生意蛮好啊!”进电游室的青年哥哥说。

二妹子打了个哈哈,“马马稀稀啰。”

突然,青年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个证件在二妹子眼前晃了晃,说:“我们是文化市场稽查的,累你把证给我们看下。”

亮宝一下就醒了,坐起来,对店里问:“什么证?”

买西装的青年哥哥提着衣服,一脸严肃,“营业执照跟文化市场娱乐许可证啦,装宝哦。”

亮宝听了,汗一炸就就出来了,连忙走进店子,看到二妹子一脸尴尬地站在收银台前。“那我们还冇去办呢,”亮宝开了两根烟给青年哥哥,又补了一句,“我正准备这几天去办的。”

青年哥哥推开亮宝开的烟,“冇证你搞得的?一只箇大的场合,你想开就开哦。国家抓得箇紧。”

这三个月,网吧生意太好了,忙得亮宝几乎不记得要办营业执照的事。其实,亮宝心里也没什么概念,想着天高皇帝远,哪个会跑得㮾梨镇这乡里来查。

亮宝从口袋里抠出一叠钱,问二妹子:“刚才西装好多钱啊?”然后转背对青年哥哥说:“老兄哎,我们交个朋友,所有的证我明天就去办,该套西装我送把你!”

青年哥哥一脸的轻蔑,道:“你开玩笑呢,我买不起箇套西装哦。一码归一码,我们正常执法。小王,到车上去把起子拿过来。”

亮宝知道今天碰到了钉子,望着去面包车上拿起子的小王,便说:“算哒啰,老兄哎,我岳老子跟你们都是文化系统的,我今天就关板子,明天一早保证就到你们那里去办证。”

叫小王的青年哥哥已经把起子拿过来了,交给买西装的青年哥哥。买西装的青年哥哥接过起子,又把手上的西装递到小王手里,走进电游室,边走边说:“既然是一个系统的,更应该晓得要带头办证啵,我今天先把你电游的主板跟电脑主机扣起,明天到文化市场办公室来办手续啰。”

陈三爹是下午晓得这个事的,当时火一喷就上来了。火是对二妹子跟亮宝发的,“箇搞得的?开张的时候就喊哒要你们办证,你们还不信,箇是违法的啦!”

亮宝一脸的委屈,“我晓得?想起哪个会到箇里来查啰。”

陈三爹火气未消,“你晓得,你晓得,明明的晓得箇只生意赚钱,都望哒箇团肉,就要把手续办齐,安安心心再搞啵,箇抱得饶幸心理的啊?”

二妹子听了陈三爹把“侥幸”读成了“饶幸”,心里想笑。“爸爸,你跟文化局的领导熟,你就去打个招呼啵,你在长沙县文化系统箇么多年哒,多少他们要给点面子啵。”

陈三爹坐在桂花树下,一脸的脾气,薅着手,望着别处,“箇只事我不得去讲呢,我不要面子,我几十岁哒去失箇个格哦,要罚你们一回,不然你们不记事。”

二妹子讪讪地求着陈三爹:“爸爸,你帮下忙,帮我们去讲几句话啰。”

陈三爹突然一吼:“莫跟老子讲哒,我不得去!”说完,从椅子上站起,冲到了屋里,把抱在萍娭毑手里的星砣吓得哇哇大哭。

萍娭毑满脸通红地边哄着星砣,边对二妹子和亮宝小声讲:“莫跟你爸爸讲哒,他是个该样的脾气,原则性太强哒。”

“娱乐网吧”再次营业,是2002年3月。亮宝为了罚款与办证前前后后用了六万多元。本来,陈三爹拒绝为他去“了难”,他就有脾气,加之第二天跑到星沙文化市场办一问,办证加罚款要十万,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他开车回来的路上就想放弃开网吧这个事,反正已经是背了时,现在还要多投进去十万,还不如另外找个事把这十万块钱投进去。

一回到家,他就拿起账本作古正经地盘了一下这三个多月的账,不算不知道,电游和网吧竟然为他赚了十几万。他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把二妹子喊过来,问:“你那个服装店这几个月也赚点钱冇?”

二妹子翻了下她的服装账,说:“钱冇赚得好多,混了点缴用。主要是后面电游的事太多了,打招呼不赢,所以前面服装门面走了一些生意。”

亮宝又问:“你那混缴用是个什么概念?平时的房租水电除出来冇?”

二妹子又算了一下,“除开房租水电,服装店这边应该是赚了两万多点。”

亮宝眼前一闪,觉得这个事还是有钱赚的,便说:“我明天还是去把证办了,作古正经地搞下看。”

二妹子刚刚还为亮宝打退堂鼓而烦躁,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高兴起来,“要得,我也觉得这个事搞得。”

亮宝趁办证的这段时间又把店面调整了一下,把服装店的位置缩小,两层电游和电脑厅吊了顶,网吧桌椅换成了沙发跟电脑桌,原来的网吧和开饭店的桌椅板凳跟锅碗瓢盆都一车送给了大鱼塘的王三爹。亮宝指着门外对来搞装修的包头说:“我不管你怎么搞,质量一定要达到我的要求,对门现在也在搞装修准备开网吧,马上要过年了,时间你自己算,我反正3月8号要抢在他们前面开张。”

开张的那天,亮宝在隔壁饭店开了四桌,把陈三爹、萍娭毑跟街上道喜的都喊在一起吃了顿饭。青年哥哥小王跟西装青年哥哥也来了,亮宝算是不打不相识,跟他们成了朋友。两个青年哥哥吃了中饭,叼着牙签走到网吧里,“亮哥,箇回你就可以放心赚钱了,证照都要挂好啦,工作上莫让我们为难,其余的都好说。”

亮宝跟两个人发了烟,望着随即进来的陈三爹,笑着说:“放心啰,有我箇号共产党员的岳老子监督,我不得再犯错误啰。”

陈三爹抱着星砣,也笑着说:“是的啵,做生意本来就要规服规法地搞啵。”

2006年5月,亮宝参加完网吧协会的聚餐活动回来,一身酒气地躺在沙发上,“堂客,我们网吧只怕要搞下装修了。”

二妹子刚把写完作业的星砣妹子搞睡,从隔壁房里走出来。她轻轻地关上门,说:“你是吃多了酒吧,网吧装修才搞两年,又搞装修。”

亮宝从沙发上坐起来,说:“你怕莫是箇两年坐得网吧里不晓得世事哒,别个都在搞装修呢,你以为现在的网吧生意还像原来哦,坐得屋里有钱来,现在上网的都是哪里环境好就到哪里去。”

彼时,二妹子已经把“都彤”的服装打折清了仓,服装店里也放了电脑,一心一意搞网吧收银与管理,而细彤妹子用她学的中医药专业,跑到城里开针灸减肥店去了。

二妹子每天除了送星砣上下学,其余的时间都是偎在网吧里。亮宝吸了口烟,说:“街上龙宝的网吧看了对面灿伢子的网吧装修了,也准备过几天装修。”

二妹子想了想,“是的啰,我还讲该个把月上网的人何解少咖些啰。”

亮宝又吸了一口烟,说:“该次装修就不只是把房子搞一下啦,设备啊,桌椅啊,都要更新换代。”

“那不要好几十万啦?”

“嗯,像我们这规模会要六十万往上走。”亮宝比了个手势说。

这几年,㮾梨光这条街上就相继开了几家网吧,一些厂子倒闭了,原来还有在厂里打工的上网,现在钱没有那么好赚了。二妹子是想网吧先这么开着,赚点钱再加上原来开饭店赚的钱,到星沙松雅湖边去买套好房子,再过几年,把网吧转让出去,然后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喝着咖啡,看着松雅湖的水波洌滟,过过惬意的日子。这一下她的计划就要被打破了。

“要拿箇么多钱出来啊?”

“嗯,我们如果要把网吧做下去,就要箇多钱。”亮宝说。

第二天一早,亮宝送星砣上学后去了网吧,二妹子下楼到厨房里拿了两个包子,走到坐在桂花树下闭目养神的陈三爹旁边。“爸爸,亮宝昨天晚上跟我讲,网吧要搞装修。”

陈三爹睁开眼睛,望了一下二妹子,“哦”了一下,把眼睛闭上。许久才又睁开开眼睛,笑着问:“你们该几年搞网吧也赚哒点钱冇啰?”

二妹子吃完了包子,笑着说:“钱肯定要赚点啵,但是我想拿哒箇点钱跟原来开饭店赚的钱一起到星沙去买套房子。”

陈三爹薅着手,望着花坛里盛开着的海棠花,语重心长地说:“二妹子,你跟亮伢子也三十多哒,该几年箇样那样搞,自己也要有点打算哒。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网吧箇个事搞得,起码养家糊口还是可以。”

二妹子打了下陈三爹的岔,“现在网吧多起来哒,你看街上啰,开咖几家哒。”

陈三爹走到花坛边,又看了看他亲手培养出来盛开着的花,转身说:“你们莫尽想哒赚大钱啰。世界上哪里有那多大钱给你赚。日子过得下去,小有点盈余,关键要钱的时候口袋里能拿得钱出就可以哒。你晓得你们现在网吧冇得竞争优势的问题出在哪里啵?设备和装修是一方面,还一方面,你们是在跟房东老板赚钱,楼上楼下一个月要出去一拸②,你箇再装修也是跟别个搞。你还不如拿哒买房子的钱去买几个门面,置点自家的产业。”

二妹子心里有些不甘:“你郎家空口打哇哇呢,箇一下到哪里去有门面买啰?”

“我早几天坐中巴去黄兴镇搞党员活动,经过八字槽门的时候,看见那边在搞开发,”陈三爹说,“那场合蛮大啦。房子都好多栋,我回来又到那里下车看了下,那规模就比㮾梨老街上大得多啦,我觉得该是个机会。”

中午二妹子去网吧送饭接班,和亮宝把早上跟陈三爹谈的话讲了下,亮宝吃了饭,连续叭了两根烟,想了一气,说:“堂客哎,我觉得爷老倌讲得也对呢,‘树挪死,人挪活’,我们该两天去看看。”

第二天,细彤妹子正好回了趟㮾梨,亮宝和二妹子连忙把网吧收银交给她,两个人开着夏利砣跑到了八字槽门。那边虽然到处还尘土飞扬,但人气和周围的商业环境已经初具规模了,况且,㮾梨镇的工业开发区也都建在了周围,很多厂里车擂进擂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第三天,亮宝看中了加油站后面小区的门面,三间门面正对着小区的出口,蛮合亮宝的意。售楼小姐又向亮宝和二妹子推荐小区的房子,两个人本来就有买房子的想法,就和售楼小姐从门面的后门上了二楼。

第四天,打开二楼的门,二妹子首先去看厨房,然后走到客厅,环顾了一下,问阳台在哪里。售楼小姐带着二妹子走到阳台,对二妹子说:“美女,这套房子真的要得,你看,箇里还可以送你一个露台。”说完,她站在阳台侧边指着外面平着阳台的一块坪地,继续道:“你把阳台该边敲掉,该一块都是送你的,旁边的窗户都是这套房子的,又谨慎又实用。”

第五天,二妹子脸上带着笑容,说:“嗯啰,可以晒点东西,养点花。就是不蛮当阳光。”

第六天,“美女,要是一天到晚当阳光也不好啵,等下太阳就会晒过来,箇套房真的要得。”售楼小姐极力解释着。

第七天,二妹子一钻上夏利砣,就喜滋滋地说:“亮宝,我太喜欢箇套房了,箇就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客厅宽敞,南北通透,特别是那个阳台,好养花。”

第八天,“要钱呢,”亮宝做了个数钱的动作,“门面和住房都拿哒,会钱不够呢。”

第九天,“下次再去找这个妹子谈下啵,同时拿门面和房子,价钱肯定要少点啵。”

亮宝又去找售楼小姐去扯了几回,在陈三爹那里借了二十万后,终于咬着牙帮拿下了这套门面与住房。陈三爹带着二妹子和亮宝去银行取钱时,手都有点抖,“你们要数清白啦,箇是我一点老底子,你们创业,我还是支持!”

亮宝一脸感激地停下数钱的手,说:“爷老倌,你郎家放心,三年内我一定会还给你郎家。”

陈三爹薅着手,看着亮宝跟二妹子数钱,“那倒不急,你们先把自己的事落妥,赚哒钱再还。”

2006年底,位于㮾梨镇八字槽门的娱乐网咖正式开业了。网吧的格调是二妹子设计的。因为买好房后亮宝对她说:“堂客,该次你要想点事看,箇是自己的房子,把网吧环境搞得有品位点看。”

二妹子白了他一眼,“我不想事?我天天在想事呢,我看哒好多图片,脑壳都想烂哒。”

果然,二妹子把网吧设计成了㮾梨镇最舒适最有品位的网吧。进门口,是休闲园林式样,搞了一线木栅栏,里面摆满了盛开的杜鹃;又搞了个小假山,一股水从假山顶上缓缓流下,旁边放了两张休闲椅,潺潺流水声,伴随着舒缓的背景音乐,让顾客一进门步履都轻快好多;又把“网吧”改成“网咖”,在收银台放了台咖啡机,上网累了就可以买杯咖啡坐到休闲区放松一下;网吧里面,这里放几盆绿植,那边墙上挂几幅抽象画跟挂饰,一下就把品位提升了不少。

亮宝也不得不佩服:“堂客,搞得蛮好,我要的就是箇效果,箇风格跟城里的网吧冇区别哒。”

二妹子得意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想事哦,我箇几年是把点时间都丢得星砣身上跟网吧里哒,冇空想事。”

陈三爹送了两个花篮,又买了两挂盘鞭,拆开从大马路上一直摆到网吧门口,从马路边上点燃,噼里啪啦,漫天烟雾,红纸飞扬,一直炸到网吧门口。

陈三爹薅着手,跟萍娭毑笑容满面地走进网吧,看到一排排的电脑前都坐着人,又看了看网吧的整个格局,说:“要得,你们想哒点事。走,到你房子里看看。”

二妹子带着老两口从网吧后门出去,上了二楼,陈三爹说:“去厨房里烧点开水,再把电风扇打开啰。”

二妹子不解,“冬天里开电风扇干什么?你们热啊?”

陈三爹笑着说:“箇喊风生水起,你们做生意也好,住房子也好,都要风生水起。”

二妹子呵呵一笑:“爸爸,你是党员呢,还信该个。”

陈三爹也笑起来:“箇是个寓意,随做什么事,都要图个好彩头。来来,去看看你一直讲的那个阳台。”

二妹子打开阳台上的侧门,带着陈三爹跟萍娭毑走到露台上,露台上一片绿意盎然,两棵茶花树含苞待放,几盆百合正盛开,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清香。陈三爹一脸高兴,“哎呀,该个地方要得,过几天到我那里再移棵桂花树来。”

二妹子得到了陈三爹的表扬,也非常高兴,“爸爸,我箇里不好栽桂花树,我还是喜欢养百合。养百合跟你的意思是一样的。”

晚上,亮宝把网吧收银丢给员工,上二楼走进家门,打开卧室的窗户,清香扑鼻而来。亮宝点了根烟,笑着对还在房间家具上洗洗抹抹的二妹子说:“好过啰,住新房子哒啰。”

二妹子抬起头,兴奋地说:“终于有自己的房子哒,以后就不准在该房子里抽烟哒啊,一股的味道,等下墙会熏黄去。”

亮宝又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把看电视的星砣抱到身上,“星砣,从今天开始,你要睡自己的房子了,高兴啵?”

“当然高兴啊,”星砣从亮宝身上挣脱下来,跑到自己的房子里拿出一张纸,“爸爸,我今天在新书桌上把我们的房子和网吧都画下来哒,箇里是网吧,箇里是房子,箇里是加油站,喋,加油站,加油……”

亮宝突然眼睛有点湿润,“对,星砣,加油!”

亮宝走到阳台上,下面网吧正灯火辉煌,黄兴大道上车来车往,天空里,只有几个星星若隐若现,一股百合的清香飘了过来,亮宝想,是啊,要加油了!老子以后的时光就要买在这里了。

2020年,陈三爹80岁。过年的时候,一屋人出去拜年走亲戚,饭桌上,亲戚们提出到时候要来吃生日饭,低调的陈三爹婉拒,亮宝酒兴正酣,一听,就把手一挥,大声说:“爷老倌,暂停,你郎家这个八十岁生日饭一定要搞,如果你不想搞,我做主来跟你郎家搞,我坐蔸。”

然后又站起来对屋子里的人说:“我邹亮冇喝醉啊,我冒昧地在我岳老子面前作回主,他郎家的生日饭,我来办,你们都要来。”

这些年,亮宝和二妹子果然把㮾梨镇八字槽门的娱乐网吧盘得风生水起,不但还清了陈三爹的二十万借款,网吧本身也在不断扩大和更新着,亮宝的坐骑从夏利砣换成了起亚,再变成奔驰SUV,如果不是二妹子坐上车就分不清油门与刹车,相信也会跟星砣妹子一样开台SUV在广电中心与㮾梨镇之间驰骋。

当然,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走进㮾梨影院餐馆的1103厂青年工人小邹也从亮宝、亮哥、亮叔变成华发早生的亮爹了。亮宝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都丢在了㮾梨街上。

陈三爹的寿宴就办在原来㮾梨影剧院位置上的一家酒店里,亲戚六眷、同事邻居都来祝贺,亮宝跟陈三爹搞了十八桌,酒桌上用的都是“和天下”跟“五粮液”。寿宴开始,放的是二妹子她们三姊妹悄悄录的一个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的视频,把所有来宾都搞得热泪盈眶,连陈三爹自己都擦起了眼角。接着孙子孙女一个个上台致祝福词,亮宝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笑着,等陈三爹和萍娭毑穿着大红唐装坐在舞台上接受儿孙们拜寿的时候,亮宝走出了宴会厅,他推开走廊上的窗户,点燃了一根“和天下”。窗户下,正是当年的影院餐馆,亮宝叭了一口烟,烟冲出窗户,在阳光下化成一个个烟圈,又慢慢散开飘走。不远处是蜿蜒的浏阳河,河边的陶公庙广场上,孩子们追逐着阳光嬉戏,青年男女在石凳上依偎,老年人正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太阳下去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的开,美丽小鸟一去无踪影,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陶公庙的上空正飘着袅袅青烟,亮宝感慨万千,眼睛又一次湿润了,他又记起了陶公庙戏台前的那副对联——

上联:世事何须认真,境过追维成梦幻

下联:人生莫以为戏,眼前法戒当针规

全文完

【注释】

①拚:长沙话念ban5,意为“舍弃”,或因为舍弃不要而扔到地上。

②拸:长沙话念do5,量词,用于重叠起来的纸张或其他薄的东西。摘自《长沙方言词典》。

作者介绍:二少爷的刀,真名杨晓明。生于七十年代初,现供职于芙蓉区环卫系统。喜欢从市井人物中找出有特色的人来记叙,记录星城市井,回忆百味人生。

长沙的本地故事有哪些2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们那个散发着水浒气息的古老小镇上,有一个杂货铺,杂货铺的老板只有一个女儿,名叫玉兰。玉兰人长得倒很俊美,就是带有三分傻气,分不清左脚和右脚;经常把左脚的鞋,穿在右脚上,右脚的鞋,穿在左脚上。也就因此,我们小镇上的人,就叫她傻丫头,她的真名玉兰,反而不为人所知了。

杂货铺的老板姓刘,他因为身体特胖,小镇上的人就叫他刘胖子。刘胖子为人不是一般的精明,而是很精明。他们刘家在城区和小镇有两处杂货铺,靠着打理这些杂货铺里的生意,过上了不同于一般人家的滋润日子。

刘胖子的老婆潘小梅,性格外向,虽说是快要四十的人了,却爱说爱笑,喜欢打听小镇的各类绯闻,各种好事和坏事。她的为人,实在是极其爽快又极其狡猾。我们那个小镇上的人,独独就喜欢她这样性格的人,所以她的人缘在小镇上是非常好的。

听人说,刘胖子的老婆,原是在东稍门外的湘军营里给人洗衣做饭。这些湘军是左宗棠带来的,多是湖南湖北人,打仗不怕死,极是勇猛,有着军人的爽朗性格。他们这些会打仗的兵丁,在沙场上见惯了一个人的生死和流血,但对平民的生活依旧充满了无可言说的热爱。

这些武士们出门在外,无拘无束,多喜欢和这些洗衣做饭的民间女子说笑调情。一旦相识相知了,女人也就成了他们的朋友,会和他们说几句假假真真若即若离的情话。若是这些女人遇到什么困难,这群勇敢慷慨的人是免不了会出手相助的。也就因此,那些女人特别喜欢与这些做事豪爽的军丁交往。

潘小梅那时还没有认识刘胖子呢。她在做饭洗衣的过程中,认识了湘营里的一个哨官,这个哨官寡言少语,却在那帮兵丁中极有威信。他手下的那帮兄弟们曾给那些洗衣做饭的女人谈起过他,这个哨官姓左,名大勇。不过他和左宗棠没有姻亲关系,只不过他俩同是湖南人而已。左大勇当上哨官,凭的就是一身过硬的能耐和勇气,且在沙场之上敢打敢拼。

他们湘营在西北的沙州打一座城池时,久攻不下。那个时候左大勇还仅是一个兵丁,却在半夜里带着五个兄弟,架了云梯,以极为罕见的冒险精神硬闯进了坚固高大的城池,砍死十三个看守城门的匪兵,破开城门,使湘军冲进城堡,赢了一个大胜仗。

他的血性勇敢赢得湘营兄弟们的尊崇喝彩,为人骄傲的刘锦棠大将也对这位年轻的湘勇刮目相看,提升他为哨官。并亲自给他在湘西镇筸做船夫的父亲寄去了一笔银子,让他父亲买几亩上好水田,过几天好日子,不用再靠拉船运货的微薄酬劳为生。

后来刘锦棠得知左大勇的父亲好赌,曾有一夜输掉一头驴的战绩,是个败家子。于是又让人把银票转寄给镇筸城的一个钱粮师爷,让他替左大勇的父母打理一些田产。左大勇得知后自是心中感激。当然了,这也是刘锦棠的过人之处,只有这样,手下的兄弟们打起仗来才无后顾之忧。

潘小梅认识左大勇后,对他心生爱慕之情,左大勇亦衷情于潘小梅的柔情蜜意,两人你情我愿,遂有鱼水之欢。

左大勇后来战死于沙场,不料潘小梅却怀上了左大勇的骨肉,两人没有任何名分,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要瞒是瞒不住的,这下可愁坏了潘小梅。在这个节骨眼上,潘小梅的姐妹们却替她出了一个注意。原来啊,几年前刘胖子来过湘营数次,给送一些山货及瓷器用品,无意中见到潘小梅,被她的秀丽聪颖所吸引,一见之下就爱上了潘小梅,还向潘小梅的姐妹们打听潘小梅有没有意中人。得知潘小梅有了相好的,且是一个俊朗哨官时,刘胖子心中好不遗憾,连声叹息。

经过潘小梅姐妹们的撮合,刘胖子起初是十分高兴的,可他得知潘小梅怀了别人的孩子,又心下犹豫了起来,闷在家中想了三天。刘胖子是真心喜欢这个潘小梅,不忍心错过,遂答应了这门在他看来多少带点遗憾的婚姻,和潘小梅结为夫妻。

两人结合后,小日子过得如漆似胶,恩爱不已。巧合的是,潘小梅嫁到刘家后,他们刘家在城区和小镇杂货铺的生意也变得越来越好。刘胖子心想,这不正是人们所常常提起过的旺夫之相吗?

潘小梅生下玉兰之后,刘胖子也十分高兴,只是玉兰长到七八岁时,才发现这孩子长得虽然水灵,就是有点痴傻,这让潘小梅心痛不已,夫妻两人打算多生几个孩子,以弥补缺憾。无奈自打玉兰落地以后,潘小梅就再也没有怀孕。有时潘小梅忍不住对刘胖子说,左大勇只在我身上播种了一次,我肚子里就有了崽。怎么你天天晚上播种,也不见有个动静?刘胖子听了这话,差点没气个半死,但也知道很可能是自己的问题,他播在潘小梅体内的种子质量不高,无法生长。这让刘胖子难免在潘小梅面前矮了半截。

刘胖子是个精明人,会做生意,认识人多。玉兰虽说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又姓了潘,他不能不为孩子的以后操心。有一次我们那个小镇上来了一个姓高的说书人,在小镇的茶园里讲三国演义。刘胖子的杂货铺离茶园不是太远,经常去听。他的人虽说做生意很精明,但手头却不小气,每次听完后,总要给说书人的茶盘里放几枚铜钱,以示捧场。

有一次说书人讲完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意犹未尽,喝口茶又即兴谈起了一桩奇闻。说书人姓高,他说他小时候听他爷爷讲起过,在我们那个小镇的南边,鹿寒山的雪峰之下,有一片十分茂密的千年松树林,在明代的时候,有一个胡姓采药人在山中迷了路,误入了松树林。迷了路的采药人饿了已三天,浑身虚弱,没有力量走路。他灰了心,以为自己要死,就坐在一株大松树下,不再四处寻找出路,闭着眼只念金刚经。

到了第二日清晨,采药人看到一群蜜蜂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他仔细一瞧,发现这蜂群有点奇怪,是由九种不同颜色的蜂组成的一片蜂群。他常年在山中采药,见过的蜂群很多,但如此庞大,如此不同颜色的蜂群,他可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胡姓采药人看到九色蜂在他眼前一直飞来舞去,忽然心有所悟,起身背起药筐,拿起药锄,向蜂群走去。那九种颜色的蜂群引着采药人走出了松树林,来到了他熟悉的一条山路间,采药人此时恍然大悟,知道是蜂群专门带他走出了千年迷林,救了他一命。

采药人心中感激,跪下来向蜂群磕头拜谢。却见那群蜜蜂又落在他的药筐内,过了一个时辰才飞走。采药人看到蜂群飞离后,药筐内留下了九种不同颜色的花粉。他将这些不同颜色的花粉收集起来,回家后倒入了一个存蜂蜜的瓷瓶之内,闻起来异香扑鼻,令人陶醉。

有一年从城区来了一个白胡子的老道人,行踪极是诡秘,他找到胡姓采药人,要出高价买走那瓶有九种不同颜色的花蜜。采药人虽然不清楚九色花蜜的神奇之处,有何用途,但知道这种九色花蜜十分罕见,非常珍贵,舍不得出售。那白胡子老道出语恳切,说是要用九色花蜜救人一命,不得不如此。胡姓采药人沉思了一阵,说,你只要告诉我这花蜜的真实用途,我可以用低价卖给你一些。

白胡子老道这才口吐真言,说这种九色花蜜千年难遇,只有在鹿寒山才可以找到。九色花粉可以医人生死,也可以让哑巴说话,使傻瓜变得聪明起来。他的一个朋友眼下得了重病,命悬一线,非九色花蜜不能救他的命。

胡姓采药人相信了白胡子老道的话,用较低一点的价钱,卖给了他一点九色花蜜。过了一段时间,胡姓采药人的妹妹来探望哥哥。他的妹妹嫁到了很远的一个地方,难得回来探一次亲,这次回来,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儿子。这个孩子在三岁时候得过一次病,发高烧,病好之后,变成了哑巴。

胡姓采药人得知八岁的外甥是个哑巴,不由得想起了九色花蜜,想起了那个白胡子老道说给他的话。他半信半疑,给小外甥喂了半勺九色花蜜,看看有没有效果。没想到第二日清晨,不会说话的小外甥就张口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起话来。孩子的娘听见儿子会说话了,竟然高兴的糊涂了起来,要跪下去给他的亲哥哥磕一个响头,吓了胡姓采药人一跳,赶忙扶起妹妹说,小事一桩,那有妹妹给哥哥下跪的道理。

说书人讲完这个故事后,大家都感叹了一番。刘胖子听了,更是心有所动。

众人散去后,刘胖子又邀请说书人高先生到家中一叙。他让潘小梅做了几样可口小菜,热了壶烈酒,与高先生不紧不慢地闲聊起来。

二人谈至高兴处,刘胖子问道,高先生,小弟有一女,带点痴傻,若是用了那传说中的九色花蜜,不知能否医好小女痴傻的毛病?

高先生饮干了杯中酒,若有沉思,言道,我也是道听途说,闻知世间确曾有过此种奇事。无奈年过久远,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则搞不清楚了。

刘胖子提起酒壶,又给高先生倒满了酒杯,言道,高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个爽快人,有一说一。我早打听过了,你就是那采药人胡家的后代。凭了九色花蜜,胡家世代贵不可言。只是到了大清,胡家为躲避仇人报复,方才姓了高,我说的是也不是。

高先生听了,双眼发亮,凝视了刘胖子一阵,言道,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果真精明。实不相瞒,我就是那采药人的后代。只不过九色花蜜早已不见。我来你们这个小镇,也是为了打听九色花蜜的下落。

高先生又言道,刘胖子,你若相信我,改日咱们一同上鹿寒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九色蜂群。找到九色蜂群,就可以找到九色花蜜,这是一定的。

刘胖子和高先生合计之后,寻了个天色睛朗的日子,带了水和馒头,夜晚御寒的棉衣,要去鹿寒山寻找九色蜂群。出门的时候,刘胖子的傻丫头玉兰却抱着刘胖子的腿,要和他爹一同去鹿寒山。刘胖子无奈,知道这姑娘虽说傻里傻气,但脾气倔强,不带上她,是出不了门的。

三人到了鹿寒山,已是黄昏,那里四处皆为深山老林,不见人烟。于是找了个落叶多、又能避风的角落,三人挤在一处,盖了棉衣,睡了一夜。

第二日,刘胖子和高先生四处寻找蜂巢。眼睛看到的,不是马蜂的蜂窝,就是寻常的黄蜂,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九色蜂群。到了第三日,三人走进了一片高大的松树林,但见松木高大,遮天蔽日,林下十分幽暗,只听到林中时有鸟声传来。三人一边行走,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忽然一旁的玉兰指着一处高大的松树,口中喊道,爹,快看,好鲜亮的一个蜂窝。

高先生和刘胖子寻声望去,在不远处的松树洞里,有一眼蜂窝,颜色十分鲜艳。高先生数了数蜂巢上的颜色,不多不少,恰恰是九种颜色。

刘胖子惊喜异常,拿一把小刀,在九种不同颜色的蜂眼上刮下来一丝蜂蜜,揉了几下,递给了玉兰。玉兰张口咽下,高兴得直拍小手,呵呵笑了起来。

高先生也是异常谨慎,用一把小木勺刮下来几处蜂蛹,装进葫芦里。对刘胖子说,赶快走,这九色蜂不同于一般蜜蜂,它体格虽小,但非常聪明。九色蜂王还能听懂人语,十分凶狠,若发现有人动了它的蜂巢,非杀死我们不可。

三人急匆匆走出了松林,来到大路旁,方停下脚步歇息了一阵。玉兰指着远处的松林,说道,呀!好多好多的蜜蜂。高先生和刘胖子抬眼望去,但见那一片茂密的松林上空,盘旋飞舞着好大一片蜂群,远远望去,红黄相间,黑白交杂,甚是壮观。两人慌忙说道,赶快走,不能让蜂群发现了咱们!

过了几日,刘胖子再观察女儿玉兰的气色,发现孩子双眸清澈,非常灵动。再听她说话,看她玩耍,果然甚是机灵聪明,和以前的傻丫头相比,没有一点呆气,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刘胖子见女儿变得聪明活泼,言语机灵,心中高兴,暗想此事全凭高先生相助,遂带了份厚礼,前去茶园找高先生,一定要谢他一谢。不料到了茶园,说书的地方冷冷清清,寂无一人。一打听,方知高先生早已付清了茶园的租金,急匆匆回城里去了。

涛走云飞,花开花谢。真是闲处光阴易过,一晃三年就过去了。听我们小镇上的人说,后来刘胖子终究没敌住暴利的诱惑,在贪心商人的撺掇下,又去了鹿寒山偷采九色蜂的花蜜。第一次第二次成功了,刘胖子卖九色花蜜,一下子得了近千两银子,要比他十年的收入还要多。他红了眼,又去了鹿寒山。第三次好运气没有光顾他,九色蜂设了个埋伏圈,一直等着偷采花蜜的人,刘胖子进了松林后,就被九色蜂活活蛰咬而死。

那个说书人高先生呢?听人说他吸取了祖上的教训,变得不再那么贪心了。得了九色蜂的蜂蛹,高先生一家静悄悄去了平凉的崆峒山。在那里培育出了新的九色花蜂,每年只是卖一点花蜜,换点银子,以便过稍微好一点的日子。多数时间,高先生就和媳妇一起种地,研究医术,教诲儿女好好读书,过着平淡而又充实的幸福生活。

长沙的本地故事有哪些3

文|二少爷的刀 画|马桶

故事长沙这个公众运营七年多以来,刊发过很多篇非虚构文学作品,描写的都是长沙老百姓的故事。这些有温度的人物和琐碎日常,总能把我感动,因其真实,鲜活,仿似发生在身边。

今天这篇亦是如此,描写了一个真实的家庭在长沙城东㮾梨镇二十多年的打拼经历,没有波澜壮阔,没有宏大叙事,只有细水长流和鸡毛蒜皮,却更让人感同身受。

本文总共23000字,分为上中下三集,请慢慢享用。

续上集:㮾梨街上的青春与爱情(上):一次成功的相亲

1997年的腊月二十四,亮宝吃完中饭,把餐馆里的员工都放了假,下午跟二妹子一起坐在吧台里团账,搞到天快断黑,才放了盘鞭炮关财门。两个人喜笑颜开地走到陈三爹家,一屋人都在等他们两个吃饭。

饭桌上,亮宝双手把存折送到陈三爹面前,说:“爸爸,今年你郎家给了我们箇个机会,我自我感觉还可以,箇是今年饭店里的钱。”

陈三爹接过存折,问:“你把后面几个月的钱剔出来冇?”

亮宝很真诚地望着岳老子说:“今年累的是你们两个老人家,我们是实习,只把工资剔出来了,其余的都还在存折上。”

陈三爹把存折翻开看了一下,说:“桥归桥,路归路,后面几个月的钱我要给你们。”

“亮伢子,后面几个月是你们用辛苦赚来的,应该归你们。”萍娭毑也说。

亮宝听了很感动,他很感谢岳父岳母给了两口子这么一个机会,他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来年,所以,在餐馆里算账的时候,他就和二妹子商量了,今年算是打工学习,明年再发狠搞。况 且,后面几个月也是岳老子岳母娘掌的蔸,把老客户和生意经都交到了他们小两口的手里,所以,他们决定每人按一个半服务员的标准拿工资,其余的都给岳老子。

陈三爹收好存折,说:“明天我按平均算,把后面几个月的钱给你们,你们才结婚,也要钱用。”

亮宝又从西装里掏出个红包递给细彤妹子,“姨妹子哎,今年也累了你,你自己去买点东西。”

细彤妹子喜盈盈地接过红包,“我也有啊”,打开红包,扯出了七八张,惊喜地叫道:“这么多啊,亮哥,我明年实习就去你餐馆里打工!”

亮宝抿了一口酒,脸上一片灿烂:“要得噻,你明年来帮我杀鸡!”

一屋人欢欢喜喜地吃完小年饭,亮宝有些微醉了,下楼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二妹子扶了亮宝一把,有些责怪他。只听见萍娭毑在后面说了一句:“陈老二哎,明天早点起来去陶公庙去谢一下啦!”

陶公庙 图源:网络

陶公庙离“影院餐馆”不远,是座千年古庙,里面供奉着两个陶公菩萨,所以,陶公菩萨有两个生期,分别是正月十三与八月十七。每年陶公菩萨生日,这座远近闻名的古庙就热闹非凡,香火旺盛。庙会带活了周边的经济,故有“㮾梨街上不作田,两个生期吃①一年”的说法。

亮宝两口子也跟陶公菩萨拜过寿,那是1997年的正月十三。那天“影院餐馆”才开了财门,陈三爹和萍娭毑就带着一屋人来跟陶公菩萨拜寿,并请陶公菩萨保佑“影院餐馆”财源广进。

拜完寿走出正殿,陈三爹指着对面戏台跟亮宝说:“戏台边上有副对联写得蛮好,你要学哒。”

亮宝走过去一看,上联是“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下联是“为人需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亮宝看了很久,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1998年的正月十三,亮宝早早放了挂鞭炮开了财门,就和二妹子走到陶公庙跟陶公菩萨拜寿。回到餐馆,点了根烟,搬张椅子跟陈三爹一样坐在桂花树下,憧憬着新的一年。那时节,桂花还没有开,亮宝的身边没有桂花香味,但亮宝总觉得,今年,贵人就要来了。

三月间,㮾梨镇周围田里的油菜花都开了,引得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似乎也把油菜花香带到了“影院餐馆”。那一向,餐馆生意特别好,今天婚宴,明天寿宴,后天几个厂子接待客户又订几桌,把亮宝和二妹子忙得不亦乐乎。在家养花种菜、颐养天年的陈三爹与萍娭毑也时不时被二妹子的电话喊过来帮忙。

那个星期天一大早,累了一向的陈家老二就和在医药中专读书回来的细彤妹子一起去黄兴镇看油菜花了,只留下亮宝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太阳很好,亮宝眯着眼,叭着烟,优哉游哉盘算着要上点新菜。

这时,一台“铃木太子”一个急刹停在他前面。“亮哥,你好过,一个人在这里晒太阳啊。”

亮宝睁开眼睛,见是农用车厂老板的崽,就打了个笑脸,开了一根烟,问:“何解啊,今天又要定几桌啊?”

厂长的崽把摩托车轰了一把油,说:“跟我加工下这条狗看看,我喊哒几个朋友一路吃狗肉。”说完解下摩托车后面纤维袋上的绑带,把一个血糊血海的纤维袋丢到地上。亮宝走近瞟了一眼,问:“狗啊?”

厂长的崽神秘地一笑,“嗯啰,等下一路吃噻。”

亮宝嗦了一口烟,收住了笑容:“创宝,到我箇里吃饭我欢迎,但我有两样菜不搞,一个是狗肉,一个是乌龟。上回,长期跟你一路吃饭的朋友也是在河边上收了几只乌龟要放在我这里搞,我也冇搞。今天箇餐饭你会要到别的地方去吃。”

创宝有些尴尬,说:“亮总,你有钱还不赚啰,在你箇里加工又不是不把钱。”

亮宝把烟屁股一丢,道:“箇个钱我赚不得啦。”

几个过路的人围着看,把厂长的崽看得不好意思,只得把纤维袋又提到摩托车上,用绑带绑起。亮宝给厂长的崽开了一根烟,打了个笑脸说:“不好意思啊!下回再一路吃酒啰。”

创宝打发了摩托车,回了句:“好啰好啰,你该鳖连不给面子。”说完油门一轰就走了。

几个路人围着亮宝议论纷纷,“这本来就要不得啵,这还不晓得是哪个屋里搞过来的狗。”

一个斜背着居士袋子的婆婆子挤到亮宝面前,双手合着作了个揖,“老板嘞,你修哒福呢,你会有福报呢!”

亮宝听了笑笑,“那讲明的,我只要在这里开店子,我就不得搞狗肉跟乌龟,随你出好多钱。”

婆婆子又对着亮宝作了个揖,“好人呢,好人呢,你最有良心呢。”

1998年7月,长江出现了20世纪的第二次大洪水。受洞庭湖的顶托,浏阳河畔的㮾梨镇并未幸免于难。洪水漫过河堤,淹了陶公庙的山门,淹了㮾梨老街,也淹了影院餐馆。幸亏陈三爹及时提醒,亮宝和二妹子喊醒睡在店里的员工,提早把餐馆里的桌椅板凳跟锅碗瓢盆都搬到了影剧院的休息厅里。

那一夜,洪水从餐馆的门下面钻了进来,两三个小时,就漫到了窗户下沿。

那几天,㮾梨街上所有店铺都被水堵住了店门,来来往往的都是挽起裤腿,打着赤脚,蹚在黄泥水里去浏阳河堤上看洪水的人。亮宝和二妹子则搬了两张椅子坐在影剧院的休息厅外轮流靠着墙补瞌睡。

水淹到了影剧院外的第五个梯级,把桂花树也淹了一截。亮宝叭着烟,看着还没开花的桂花树,又看着随来来往往的人拖动的水浪,心里暗暗着急,他不是愁没有生意,而是愁二十来天后的那单婚宴。婚宴是三月间那个对他作揖的婆婆子介绍过来的,就在拒绝帮厂长的崽加工狗的一个礼拜后,那天上午,二妹子正和餐馆的员工坐在店门口一起择着小菜,一辆桑塔纳停在店门口,开车的青年哥哥回头问坐在后排的人:“娭毑,是这个店子不啰?”

后车门走出了那个作揖的婆婆子,她拍了拍屁股,径直就往餐馆里走,“是这里呢,你们老板呢?”

亮宝正坐在桂花树下盘算着早上买回的肉可以做好多个扣肉面子,听见二妹子喊他,连忙起身走进了餐馆。一看这婆婆子有些眼熟,婆婆子先开口了:“老板呐,跟你带个大生意来哒,我孙要办酒,想放得你这里搞。”

亮宝打了个笑脸,掏出芙蓉王开给青年哥哥一根,“那欢迎欢迎啊!”又开了根给婆婆子,婆婆子作了个揖,笑着轻轻推开亮宝的手,“谢谢,我不抽的。”接着又说,“老板,我跟你介绍一下,我孙结婚要办喜酒,场合有蛮大,嗯,你看看谈得熨帖啵。”

婆婆子的孙环顾了餐馆的大厅,有点不屑,“娭毑,箇只怕场合细哒哦。”

亮宝连忙接过话:“晚哥哎,你准备搞好大的场伙啰?”

青年哥哥点燃了烟,说:“那会有百把桌啦。”

亮宝记得陈三爹跟他说起原来开过一百桌酒席的事,就胸有成竹地笑着对青年哥哥说:“我的大场合在后面呢,何式会细啰。”说完,把青年哥哥跟婆婆子带到影剧院,打开大门,说:“这个场合不细吧,晚哥②哎,信得过我,一下跟你开五十桌,做两轮开。喋,我从舞台往观众席这边跟你搭平,开35桌,做主场子,前面餐馆大厅再开15桌。吃第二轮的客就坐在剧院后面的位子上,我搞几台电视机放录像给他们看,既不得干等,又有地方坐。”

亮宝说着,跑到舞台上“啪”地打开了灯光,继续说:“我跟你把灯光配好,箇专业的灯光和舞台保证你有面子,而且,吃第二轮的客也坐在后面看,更热闹。更客气。”

青年哥哥叭了一口烟,似乎被说动了,走上舞台,站在舞台的中间,亮宝连忙打开宇宙球灯,五颜六色顿时在青年哥哥身上和四周闪烁着,青年哥哥马上觉得自己是刘德华在开演唱会,“嗯,箇只③感觉蛮好。”

婆婆子也在舞台下喊:“这个样子蛮洋气。”青年哥哥开给亮宝一根烟,压低声音说:“老板,我们黄花镇上有几个大饭店都找了我,要我去他们那里搞,箇是我娭毑要我到你该里来,讲你良心好。我不是看哒她那老屋建机场准备征收,我真不得跑箇么远来搞。不过,我看你箇里应该会比黄花镇上的热闹些。”

亮宝一听就晓得机会来了,“晚哥哎,首先讲第一点,我的菜你放心,绝对是土鸡土鸭山塘里的鱼,全部是春华山大鱼塘那边山冲里自己喂的,菜的份量保证你足,菜的味道你可以去问春华山的易大爹,哪个不晓得,箇只事你可以放心。第二点,既然要搞一百桌,我晓得你是个有面子的人,肯定现场效果要热闹、客气,你放心,我搞一百桌的酒席不是第一次,都是有面子的人,都讲热闹。”

亮宝指着舞台顶上的灯,“你看这都是省花鼓戏剧院的专业灯光,我还可以帮你到‘省花’找个名腿来主持安席。”

青年哥哥眼前一亮,“那要得啊。”青年哥哥晚上喜欢开着桑塔纳带着几个朋友到长沙城里消费,时不时进歌厅听下歌,晓得歌厅里好多歌手都是花鼓戏院和湘剧院出来走穴的,大大小小都有些名气,如果请他们来安席,那不晓得好有面子,心里就暗自把酒席定在了亮宝这边了。

第二天,青年哥哥又带着一屋人跑过来试菜,亮宝让易大爹作古正经做了几个大菜。酒过三巡,亮宝和二妹子过去敬酒,青年哥哥一脸通红站着和亮宝碰杯,摇摇晃晃地把手搭在亮宝的肩上,讲:“邹总哎,讲实话,菜的味道还勉强,过得去,只不过酒席上我不用炒鸡,我要用五圆整鸡……嗯,我晓得你这是土鸡,我酒席上也要用土鸡啦,我们乡里人吃得土鸡味出啦。”

二妹子看到青年哥哥这样子,抿着嘴巴笑,亮宝跟青年哥哥碰了一下杯,说:“放心啰,一百只保证你都是土鸡,不然你不把钱好吧!”

青年哥哥对亮宝竖着大拇指,侧头又问:“娭毑,你郎家讲的是要哪个来安席啊?”

“唱《刘海砍樵》的‘赵一刀’。”

“好,”亮宝又跟娭毑碰了一下杯,愉快地说道,“那我就请‘省花’的‘赵一刀’!”

8月初,漫到影院餐馆的水终于退了,亮宝喊来一台拖拉机,请了两个人,跟店里的人一起,把饭店和影剧院地上的淤泥铲了整整两拖拉机斗。又打开饭店里所有的水龙头,把餐馆的前前后后、店堂和路面干干净净地冲洗了一遍。

陈三爹和萍娭毑也跑过来帮忙,亮宝连忙喊:“你郎家莫来搞啰,绊一跤会去咖多的呢。”

萍娭毑系了条围裙抹桌椅板凳,望着白花花的水慢慢冲出了地面的本色,自言自语道:“箇个月的水费就不秀气啦!”

陈三爹一听就来了气:“你晓得么子啰,舍不得三百三,你赚得回六百六哦?人家搞得起一百桌,就不得是细场合,你对得住别个啵?亮伢子,莫听你娘的。”转头又问亮宝:“你厨房里的材料都到得位啵?”

亮宝把水管交给帮老倌,望了望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点了一根烟,愉快地走到陈三爹旁边,说:“你郎家放心,我都作好哒准备。”

一百只鸡是接了这个婚宴的第二天,亮宝和二妹子骑摩托跑到大鱼塘王三娭毑屋里定好的。王三娭毑打开后院的门,院子里和山林里几十只鸡在咯咯地叫,这些都是为饭店准备的。听说要一百只鸡,王三娭毑嘴巴都喔起了,“一百桌啊,这么大的场合啊,”转身又很高兴地拍了拍亮宝的脸:“亮鬼子哎,你箇今年会发财呢。我再抱几窝鸡崽子啰,三月间子的鸡到八月间子吃,蛮好!”

亮宝见一百只鸡落妥了,开了根烟给跟在后面的王三爹,“三叔哎,还有个事就要累你郎家帮忙,到时候小菜也要跟上趟啦。”

王三爹就上亮宝点烟的打火机,笑眯眯地说:“那你放心啰,不过到时发哒财就要搞杯子酒吃啦!”

亮宝一笑,“那连不得少尔郎家的啰!”

婚宴是在8月18号搞的。那天,影院餐馆跟陶公庙开庙会一样热闹,几棵桂花树也开花了。二十台披红挂彩的婚车队由两台奔驰带领,在参加婚礼的人群夹道欢迎中开进了影剧院的停车坪。新郎一身笔挺的西装牵着新娘,踩着红地毯,闻着淡淡的月月桂的清香,走到影剧院舞台上,舞台的底幕上用幻灯机打出一个偌大的“囍”字,两盏聚光灯里,新郎新娘被照成了焦点,几台摇头灯变换着颜色,在剧院里不停地扫射着。

中午十二点,主菜一上桌,一段字正腔圆的《刘海砍樵》中的中秋调在影剧院里回荡,当唱到“好哎好哎,好得不得了哎”时,省花的赵一刀一脸笑容地走到了舞台上,台上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连声叫好。赵一刀在舞台上调侃着新郎新娘,把吃席的人逗得哈哈大笑。安好席,刚准备走下舞台,婚礼督管又走上台,跟他耳语了几句,于是赵一刀又一脸坏笑地拿着话筒走上了台,“刚才他们讲要把烧火老倌请到台上来啊,你们讲请不请?”

台下一阵欢呼,新郎的父亲在扭捏中被锅烟灰和胭脂红抹了一脸拉上了舞台,赵一刀很配合地唱了一段烧火调,影剧院里的气氛到达了最高潮。

亮宝和二妹子站在下面笑着看,亮宝扫了一下整个婚宴的餐桌,对二妹子说:“今天主家应该还满意。”

“嗯啰,都是按他们的要求来的,应该冇得空话讲得。搭帮你把省花丢在剧院里的那些道具和灯修好了,今天出了效果。”

陈三爹两只手薅在胸前也走过来了,对亮宝说:“是的啰,我讲了把灯修好会有用场的吧,今天箇场酒就搞出效果来哒,亮伢子,以后就按箇个样子来搞,蛮好!”

㮾梨影剧院是2001年拆的,影院餐馆也随之变成了一堆废墟。当餐馆那面承重墙轰然倒下时,亮宝和二妹子站在马路对面,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里有他们三年多付出的心血,有一段美好的记忆。那几年,电影和戏剧行业都很不景气,作为国有资产,偌大的一个剧院空荡荡地摆在那里,政府肯定要想办法处理。而那场一百桌的婚宴也让㮾梨街上的一些老板看到了商机,相继出现了几家大的餐馆饭店。本来一个粑粑只有这么大,现在又有几个人来吃,生意自然没有那么好了。

加之两个人爱情结晶星砣妹子的出生,也分散了精力,时常有客中午跑过来吃饭,生意一打拥堂,亮宝就要打电话给二妹子,问她可以过来帮得一下忙不,二妹子则焦急地回答:“星砣摇都摇不睡,你等一下子啰。”亮宝又喊姨妹子细彤,细彤妹子在一片电游枪炮声中扯起喉咙喊:“我搞不赢呢,尽是放学的细伢子崽这里兑币。”

亮宝把后面的镭射录像厅改成了电游室,又把从医药中专毕业的姨妹子细彤喊过来收银,一到中午,电游室也打拥堂。于是,来吃饭的客人看着没人打招呼就到别的饭店去了。

亮宝一从厨房出来看着客人的背影,很愤懑地丢掉烟头,“妈妈的,又看哒银子变了水!”

现在,餐馆拆了,电游室也拆了,一切从忙碌嘎然变成了平静,亮宝自我安慰地对二妹子说:“也好,累了几年哒,好生休息一向看。”

亮宝和二妹子天天坐在陈三爹屋里那棵从影剧院移栽回来的桂花树下带星砣妹子,逗她笑,摇她睡,空闲了几天,心里又空荡起来。亮宝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回家了,决定回1103厂去看下父母。

1103厂在新开铺,这几年省政府南迁,原来的山都推平了,到处是高楼在建设,同时也带活了周围的经济。亮宝开着“夏利砣”,沿着原来的老路往新开铺走,边走边用手指着车窗外对副驾位子上抱着星砣的二妹子说:“几个月冇来,变化好大啊,原来这一块都是山,现在全部推平哒。”

二妹子侧过脸望着窗外:“箇里原来是正宗的乡里,你看现在啰,都晓得赚钱哒,家家都是农家乐。”

亮宝边开车,边瞟着路边,突然有了个想法,对二妹子说:“要不,我们把饭店开到这里来,反正行头都是现成的。”

二妹子瞟了一眼亮宝,又把星砣下巴的围兜拉了拉,“你又冇得箇么大的场地。”

亮宝不屑地回答:“租啵,我出钱还怕冇人租把我啊。”

亮宝边开车边想着事,一脸兴奋地说:“堂客哎,我越想箇只事越觉得可以搞。”

陈三爹和萍娭毑已经退隐江湖,坐在家里颐养天年,享受着儿孙绕膝的生活。亮宝和二妹子从1103厂回来的时候,老两口正坐在桂花树下,闻着桂花香,翘首以盼。看见二妹子推开车门,准备下车,陈三爹连忙迎上去,接过星砣,一脸怜爱地说:“哎呦,我屋里星砣回来哒哦!”

亮宝停好车,走到正跟星砣亲热的陈三爹面前说:“爷老倌哎,你把星砣给娘老子抱,我跟你郎家讲个事看。”

陈三爹在星砣脸上亲了一口,交给了萍娭毑,坐到桂花树下。亮宝点了一根烟,也搬张椅子坐在陈三爹旁边。“我今天回1103去,看见新开铺那边在搞开发,路边上搞了好多农家乐,生意都蛮好,我也想去那边租栋房子搞个农家乐看。”

陈三爹没有做声,两只眼睛望着天,想着事。许久才问了句:“你是何式打算的呢?”

亮宝一脸的兴奋地说:“我反正行头都是现成的,还是喊哒饭店里的箇班人过去,只要过去租栋房子,稍微装修一下,就可以驾场,反正农家乐又不限定搞得好豪华。”

陈三爹又是一气没有讲话,想了想后说:“你想下你的优势在哪里?现在农家乐的菜要不就是新鲜,要不就是有特色,你未必还自己作菜喂鱼啊?就凭你现在的几个招牌菜酸菜扣肉跟小炒鸡,你未必搞得别个赢啊?再一个,你到那边去,等于是重新起蒂,又不象㮾梨镇一样有熟客,那你会搞别个不赢呢,他们那都是自己的房子,喊搞就可以搞起来,一个坐势,你冇面子占呢。”

亮宝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没有回句话。陈三爹又说:“你箇个想法还是好啰,肯钻山打洞想办法,是好事。但现在的餐饮行业不好做呢,别个的嘴巴都吃刁了,不像原来,有吃就可以。”

陈三爹察觉到亮宝的情绪,继续安慰道:“你还想哒别的事可以做不?”

亮宝叭了一口烟,也望着天,道:“我也冇想到有什么好搞的事,未必我该点餐馆行头就箇样丢掉啊?”

陈三爹闻了一口桂花香,着急地说:“亮伢子,你未必搞哒箇几年,桌椅板凳钱都冇赚得啊?箇都舍不得啊?做生意就是要舍得,有舍才有得,该个道理你应该晓得啦。还要那些干什么啰?现在星砣妹子又细,你要搞个合适你们现在情况的生意做,你想哒一下冇?”

亮宝一脸迷茫,“箇一下在急上,我想不出什么事。”

陈三爹神态自若,“我又冇要你在急上去找事,但你还是要想下方向啵,爷老倌这里未必一日三餐不给饭给你们吃啊?你先看看市场啵。我听三妹子讲,电游生意还蛮好,你可以朝这方面去看看噻 。”

未完待续

【注释】

①“吃”或“喫”(现已合并为“吃”字),长沙话读“qia6”。“呷”词义不对,包括写得最多的“恰”,都是错字。

②“晚”,长沙话音“man3”,意为“最小的”或“年轻的”。“满”为方言俗字,实际上读音不对,“满”在长沙话中只有mon3一个读音。

③此处的“只”,为一只两只的“隻”(繁体),与只有的“只”,原本并不是同一个字。“隻”长沙话读“za6”,而“只”读“zi6”。

作者介绍:二少爷的刀,真名杨晓明。生于七十年代初,现供职于芙蓉区环卫系统。喜欢从市井人物中找出有特色的人来记叙,记录星城市井,回忆百味人生。


内容更新时间(UpDate): 2023年03月0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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